好心的王大娘倒是开了门，也只能紧巴巴地数出一百块散钱。

春寡妇在路上瞧见我们，嘴里叭叭个不停地数落奶奶不自量力。

“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，还敢把孩子接回家养……”

那时病中的我，听到这些话五味杂陈。

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。

就因为我生下来是个女孩，所以连生存的机会都得是渺茫的。

我就得接受不公平的待遇，病重也要遭受他人白眼。

奶奶坐在门前的黄泥地里搂着我，无助地抹着泪水。

春寡妇嘴里像是烧闷炮般，一路骂骂咧咧地过来塞了几张红钞票给奶奶。

“真是苍天无眼，不长把，还摊上这样的烂人！这里五百！记得还啊！”

就这样，我得到了医治的机会。

县城的医院一下子就检测出我是肺炎。

医生说，幸亏奶奶没再听赤脚医生的话，不然再拖下去神仙也救不了我。

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大病，吊一个星期针就好了。

为了赶班车的时间，奶奶干农活只能挑在中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。

因为这样，才能带我赶上下午三点进县城的班车。

5

在那以后，奶奶就更加精心地照顾我的身体。

为了给我补身子，常在河里、田里，摸鱼、黄鳝等给我炖汤。

我的身体也开始正常发育起来。

我上学的路上必经一个荒废的小树林。

10岁那年傍晚，天蒙蒙黑我才踏上回家的路途。

因为我是课代表，力所能及地帮老师批改一下试卷选择题，耽搁了时间。

路过那个小树林时，我再次下意识地低头快步走过。

不料，一只手将我扯了进去。

我被甩在满是腐烂树叶的地面上，恶魔之手伸向了我的身体。

恐惧蔓延了我的全身。

我只能拼了命地挣扎，用牙齿死死咬住对方的一块肉。

趁着对方吃疼的时间，飞速从地面爬起。

锈腥味充斥着我的口腔，让我阵阵作呕。

我不敢懈怠，奋力往前狂奔。

我怕，我怕我再次落入恶魔之手。

我不敢想象，我会面临怎样的苦难。

6

远远地瞧见门口那棵玫瑰时，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。

春寡妇在门口择菜，瞧见我惊慌失措的模样。

她嘴上不饶人：“怎地哩，是觉得自己没带把，赶着要去再投个胎啊？”

听着她的话，我莫名感到一种踏实。

“哇”地一声就哭了出来。

春寡妇这才看清我沾了一身的腐叶。

再配上我衣冠不整的模样，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。

她丢下手中的菜叶子，忙喊奶奶出来：“姜大娘！姜大娘——”

春寡妇嗓门洪亮，不少人听到动静也被唤了出来。

其中也包括我的爸妈。

我握紧奶奶的手，断断续续地复述了整件事。

我妈嚼着瓜子，绕着我打量了一番，大笑道：“就你？你这像块板的身材也有人摸？别装了，笑死人了都。”

村里的娘婶们听完我妈的发言后，便四分五散地回家煮饭去。

陈大娘啐了一口：“我说春寡妇，你别啥事都瞎嚷嚷，大惊小怪的！”

春寡妇不服气地叉着腰回怼：“什么瞎嚷嚷，这么黑心肝，当心下一个遭殃的是你的闺女！”

陈大娘气得直跺脚，“人家爹妈都没上心，你上哪门子心啊？还敢诅咒我家！”

这一刻，我才明白。

原来我是一个没家撑腰的人。

奶奶泪眼摩挲地给我擦伤的地方上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