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第1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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凝神细听,果然有串脚步声,正走过石砖路小院,蹦跳着上了石阶,又大踏步进了花厅。随后静了片刻,再响起来时,是几声尖锐的、拖长的“呃”、“啊”声。

听着不似前几日的鬼叫,倒像只打鸣的公鸡被人捏住了脖子。

“这不会是在吊嗓子吧?”

“……哈?”

果真,几声不成调的“呃”、“啊”过后。真正的、正宗的、入人心肺的厉鬼哭叫声响起来了,令闻者腿抖、听者胆颤。

十分钟之后,待那声调又高亢的上了一个台阶,我猛地一把拉开柴门,与师傅一起冲了出去。

几乎就在同一时刻,空气中传来另一声院门被踹开的巨响,几道煞白的光束从同一个方向射来,我一时间以为是陆二爷带人冲进来了,可当我眯着眼迎着强光,回望过去时才发现不对。

为首略高的那人已经带着身后举着手电的随从踏入了院中,他身披黄色戒衣,左手持旗,右手持剑,而身边站着的是陆家三爷。

“白修?灰空!”那人显然也愣了一下,但随即声如洪钟地叫了师傅和我的名字。

是师伯!

“师……兄,你怎么在这儿?”

“师……伯,你怎么在这儿?”

我和师傅二人同时肝儿颤出声,完全忘记了此刻院中的鬼叫声突然停止了,但那已经不重要了。

“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居然躲在了这里!让我好找!白灵呢?她跑哪里去了?还有师傅留下来八卦镜呢?混账王八蛋,还不快快给我交出来!”

说着,身材魁梧的师伯就提剑冲了过来。

师傅吓的“嗷”的一声叫,先一步跳进了花厅。

陆三爷看呆了,在后面喊:“白渡道长,白渡道长?你们是认识吗?…… 哎呀,我是请你来驱邪的,你不要打人啊!”

14、

我紧跟着跳进了花厅,里面花架旁站着个身穿红衣,头戴多舌鱼脸面具的“女鬼”,五条新鲜的猪肝舌头拖出来,面积大的那下半张脸到脖子简直是一摊肉,看着是又恶心又瘆人。

“它”好像也惊呆了,没人管“它”,“它”也忘记了逃跑,原地看着师傅和师伯上演“秦王绕柱走”。

师伯气急举剑,花厅梁柱,房内桌椅被砍出深深的印记,师傅泥鳅一样闪避逃脱。

“今天我就要替我们的师傅清理门户!”师伯一掌拍碎了桌子。

“师兄,师兄你冷静一点啊!八卦镜我还你,但师妹我是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,她没跟我一起下火车啊!”师傅一蹲身钻到了烟榻底下。

师伯回身再找趁手武器,一眼叼住了我,“还有你个坏狗!帮着你师傅胡作非为!等我剁完他,我就煽了你再扒了你的皮!”

“我没有啊!”我转身就往外跑,“师伯这不关我的事啊,全是我师傅他自己干出来的!”

跑到门口正巧见陆三爷带人走了进来,我忽然想起此行的委托,于是一把将还在呆愣着的“女鬼”推给了三爷,“你家的女鬼,收好!”。

“女鬼”被推地站立不稳,一下压着三爷倒了下去,二人来了个亲密对视,猪肝耷在了小三爷脸上,给对方激出一声长啸,“啊!爹!娘!救命啊!”

那长啸堪比鬼叫,我不禁回头看去,却发现师伯站门口甩出了一道束妖符,直向我飞来!我大惊,不是先剁师傅吗?怎么先抓我了?!

可还没等我怎样,一道灰影伴着一声“啊”先飞过了我眼前。

我的兔子!

我向上跃起,在空中翻了个跟头,把兔子卷进了怀里,同时一掌拍裂了那道符,跳下后打了个滚,滚到了院边的枯木丛里。

此刻院门又被踹开,二爷拉着他大哥,带着仆从还有几位族人进了来,面对眼前的混乱场面只愣了两秒,便抓住了主要矛盾。

陆二爷上前一把拽起“女鬼”,先是救了他弟弟的命,然后脱去“女鬼”的头套,大叫了声,“你?”然后就把他推到了他大哥身上,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

陆大爷看着头套下的熟面孔,大惊。原来是自己院里的一个小厮,家生子,还是半大孩子,身材单薄瘦削,扮上女鬼也不违和。

陆大爷直呼“自己不知”,陆二爷自然不信,转身朝着家中宗亲,痛斥自己的这位大哥如何如何的人面兽心,竟然想吓死自己亲弟,好独占老爷子的留下的这片家业。

陆大爷百口莫辩,气急败坏。回身给了那半大孩子几巴掌,让他自己澄清,半大孩子这才支吾着供出同谋,就是大爷请回的那位,现今腿骨折的白须老道。

他们确实惦念着陆宅地底下的金库密室,想把陆家人三位爷吓出去个一年半载,好足够腾出空间来找金库。

这话说来也可信,但陆二爷不想放过这个攻击他大哥的机会,硬要说成是三人同谋,陆大爷便急不可耐地遣人去将那老道抬来,好三人对峙。

这边在等人的功夫,便静了一时片刻,于是花厅廊下师伯痛揍师傅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出。见围观的人有点多,师伯便意意思思地先停了手。

陆三爷抹了一把脸上的猪血,指着师伯介绍道:“这位道长是我同学给我介绍的,说是道行高深,会驱邪除妖。大哥、二哥你们找来的人不是腿折了就是跑了,我就把他请回来了。”

“可是这位道长。”陆三爷转了个身,面向了师伯,“你进来什么也没干,就光‘哐哐’揍人了,那这钱我可是不付的啊,你看你把我家花厅给造的。”

师伯自是不在意钱,但他也要表明这顿痛揍事出有因,于是他单手拎起师傅,向众人讲述起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。

我见现在根本没人注意我,于是悄没声地恢复了原型,接着用嘴叼起兔子,扒拉开了墙角那处“女鬼”进出的狗洞,费劲钻了出去。

然后便迎着夜风一路狂奔。

Over.

后记.

南下的火车上。

“你师傅呢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…… 那就不管他了吗?”

“…… 下次遇见再管吧,他惹是生非,我不想受他拖累,师伯太可怕了。”

“那你到底是狗还是狼啊?那天夜里我好像听见你师伯骂你是‘坏狗’。”

“呃嗯……这个……,狼狗,狼狗,也算是狼吧,还有我不是坏狗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你是妖,是怎么认识的道士,还认人做师傅的呢?”

“我从小长在道观的,忽然有一天就成妖了,但不是邪恶的妖,所以没人除我,观里成妖的动物多了,就分配了师傅,这也防止我们出去作恶。”

“噢,原来是这样。”灰净从卧铺床上坐起,拉开包厢里的车窗窗帘,好奇地向外探望。

“我们这是去哪儿?”

“南京、上海,那里很繁华,很好玩的。”

“玩要花钱的吧,可是我们没有钱呐。”

“有的,陆二爷看见猪肝那天就给了三千银元的定金,全在我这里了。”

“…… 你可真是个坏狗。”

完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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