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爱徒，爱徒！你在哪里？”

我回头吹了个打着弯的哨，下一秒便看见师傅的脸从那破洞似的窗户里探了出来，窗户太小了，如果钻出了头，那再多一只手出来都不成。

师傅溜光的脑袋喜滋滋地开口发出了声音：“爱徒啊，我那半坛子酒你放在了哪里？我要留着晚上吃兔子的时候——”

师傅话未说完便“啊！啊”的发出急切的喊叫声，一只胳膊急中生气力，捅破脑袋旁的茅草壁伸了出来，指向我的上后方。

我赶忙回头，正看见空中一道光芒收拢到了最后关头，一只湿淋淋的灰兔子显出身形，从空中跃下，要跳过小溪。

想跑！

电光火石间，我省去思量，也现了原型窜出衣领，像道闪电似的原地一跃而起，把那兔子从半空中截了下来！

将兔崽子仰面摁在草地上，我感觉到了自己尖爪下它那温热的肚腹皮肉，有些软颤颤。

松开爪子，我伸出湿热的舌头一卷，便将它推地翻了个身。接着便饶有兴致地头尾嗅起来，阵阵灼热的呼吸喷佛在它背上。

灰兔子则紧闭起眼睛，两只长耳朵裹着头，慢吞吞地把脑袋拱进了两只前爪下，整个兔身又开始筛糠了……

晚饭是凉拌萝卜和炒野菜，师傅见了颇为不喜。但他看了看端菜的灰净，咽了咽口水，倒是没说什么。

灰净就是兔崽子，这是我给起的名字，不然总叫人家“兔崽子”听着总有些不甚礼貌。

灰净把酒也给斟上后，端着托盘，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。

“爱徒啊，为何留他呢？多个人就多张嘴，现在我们已经山穷水尽啦，让他变回兔子，我们师徒饱餐一顿难道不好吗？”

我挟了块萝卜，扔进嘴里，“不好。他和我一样，吃素，山里有的是野菜和果子，我俩饿不着。”

放下筷子，我扭头吐出一片萝卜皮，朝外喊道：“灰净，萝卜记得去皮！”

门外传来有气无力的一声应答，我方才满意地转过头，对着师傅接着说道。

“让他干活，洗衣服挑水、挖野菜做饭全让他来，吃得少干得多，这样的仆人上哪找？”

师傅叹了一口气，“我的徒儿，难道你打算在这荒山中长久地过日子吗？你看看这周围，除了我们，还有活物吗？”

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
“真是少见你这样没出息的妖精。”

3、

我放下了筷子，正色道：“那怎么办呢？你拐了师姑，师伯一众人可到处找你呢，说要把你剁了喂狗，你敢下山吗？”

师傅闻言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，喃喃道：“我师妹她是自愿的，这不能全赖我。”

“那你还偷了师伯的镀金法器，这怎么说？”

师傅涨红了脸，头垂得越来越低，鼻子快要压到胸口，可还未放弃争辩，“借东西不能算偷……是借！…… 一门子的师兄弟，借来看看，能算偷么？”

接着便是些含糊的话，什么“有借有还”，什么“你情我愿”之类。

我从鼻孔“哼”出一道气，把一盘子萝卜嚼得“咔哧”作响。

“我不管你是不是借，反正你是连累了我，师伯还说抓到我要扒了我的皮做袄子，听着多么残忍无情！”

“我不管你，所以你也不要管我留下灰净，也不要对着他流哈喇子咽口水，他是干活的人。”

说完，我不管师傅如何回答，自己端起桌上两只空菜盘走了出去。

回到厨房，我将空盘放在了案台上，转头看见灰净背身偎在散着余热的灶台一角，捧着个紫萝卜正“吭吭哧哧”地转着圈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