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魏川凛这一代往上数,魏家祖上六代起,代代都出一两个为国效力的功臣,其他的族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也是佼佼者。
魏川凛无心从政,十四岁就跟在大哥和父亲身后学做生意。十八岁就成立了自己第一家公司,如今挣得盆满钵满。
他承认自己的成功,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命好运气好,可他的努力和能力是成功的基石。
然而,在钟黛西的眼里,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为他家里,她最瞧不上这种手里无实权的富二代。
魏川凛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因为长了一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脸,情商高说话好听,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。
然而,钟黛西是个例外,她从一开始就瞧不上他,对他爱搭不理,这激起了他的征服欲,俗称:犯贱。
穷追猛打了一年半,就将她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美人,硬生生捧成顶流大明星。
真谈恋爱了,没有甜蜜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吵,钟黛西每星期都要找个理由跟他吵架。
吵架的内容也不新鲜,骂他是个靠家里没能力的富二代,说在家中没有主权,骂他父母是万恶的资本家,大言不惭说她是靠自己的努力成为顶流。
那点感情被吵没了,在一起不到三个月,两人就分手了。
他女朋友都换了好几轮了,她这会儿打电话来骂他,不是有病是什么?神经病!
他转身回了房间,那小孩儿乖巧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埋着头,玩着手指。
走到她身旁,投下的影子笼罩着小小的她。
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,如同神明般淡定从容,眉眼间却没有神明的温柔慈爱。
“带你来的那两个人长什么样?”
丁盼弟困惑又迷茫,“人……不就是人样吗?”
魏川凛:……
他打开了录音,将手机放置在她面前,“你描述一下他们的长相和身高,用什么话跟你交流?”
“我不会描述,女的一开始用本地话向我问我路,后来就说普通话了。”
丁盼弟小时候蹭在别人家门口看电视,村里也安装了广播。
后来到了丁家,她跟着丁家姐妹们看了不少电视剧,学得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。
他脸色像吃了屎一般难看,以往没什么情绪的双眼,此时盛满了嫌弃和绝望,“怎么不会描述?多高?头发什么样?鼻子什么样?你不会吗?”
丁盼弟摇了摇头。
魏川凛:……
气急了,他就脱口而出说了一嘴:“真是个傻子。”
“你才是傻子!”她回击。
“让你描述人的长相你不会?不是傻子是什么?”魏川凛语气里的怒气很浓。
表情可以掩饰内心的真实情绪,但声音掩饰不了。
“我才不是傻子!”她最讨厌别人喊她傻子了,不高兴地撅着嘴,“不信我画给你看!”
他没有丝毫的怀疑,立即起身去找纸和笔。
房间里有为客人准备铅笔和便签本。
担心小小的便签本,不方便她作画,他立即让前台送了十几张A4纸和两支新铅笔上来。
纸笔随着午餐一起送到房间来,各色各样的餐食摆满了桌子。
糖醋话梅排骨、番茄牛腩、干锅大虾、卤牛杂、蒸黄鱼,清蒸鲍鱼蒜蓉粉丝、虎皮青椒、鲮鱼豆豉油麦菜,猪肚排骨鸡汤,还有两碗大米饭。
饭菜的香味儿一阵阵往丁盼弟的鼻腔里钻,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气,悄咪咪抬眼瞥了一眼桌上的菜,肚子的馋虫被勾醒了,不争气地咕咕叫。
魏川凛抬头瞥了她一眼,只见她像个鹌鹑一样缩着,淡淡收回了眼神,语气不咸不淡,“事已至此,先吃饭吧。”
她看了他一眼,又迅速垂下眼眸,扭着手指,嗫嚅道:“我在哪里吃?”
她从不被允许和大人同桌吃饭,要不坐小孩儿桌,要不等大人们吃完了,再吃。要不大人给她夹几筷子菜,叫她端出去吃。
有时候她就蹲在屋檐下吃,鸡、狗就在她跟前转悠,她会给它们分两筷子米饭。有时候她就蹲在灶前吃,边烧火边吃。
“坐这儿吃。”魏川凛用筷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,“吃饱了,把那两个人画出来。”
丁盼弟吃相和饭桌礼仪都很好,满满一桌子的菜,她也只敢夹眼前的油麦菜和青椒。
“那两个抓你来的人给了你多少钱?”
“六百块,因为她把我头发剪了。”
在镇上收头发的人,每次都把头发剪得很短,跟狗啃似的,丑得一塌糊涂。
那个女人只剪到了她的肩胛处,看起来不丑。
魏川凛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,眸色不可察的暗了暗。
一个十九岁没念过书,脑子似乎还不太好的山村女孩,被有心之人安排到了他的床上。一夜情过后,还要承受他阴晴不定的破烂脾气和质疑逼问……
莫名其妙,毫无预兆,一丝异样的酸楚流入他的心间,堵得他心口发闷发慌。
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令他嗓子干涩,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,有些说不出来话。
他把番茄牛腩和糖醋排骨换到她面前,声音有些不自然,“你还在长身体,要多吃肉。”
丁盼弟这才把筷子伸向那两盘肉。
家里不许她吃肉,顶多给她点肉汤拌饭。
看见满桌的肉,她也很守规矩,知道那些不属于自己,再馋她也能忍住。
小时候有一年年夜饭,她夹起了一块扣肉,她妈妈拿筷子重重打了她手背,夺走了筷子上的肉,放进了弟弟的碗里,剜了她一眼:“这肉是给你吃的吗?”
时隔多年,想起这件事儿,她都觉得手背火辣辣地疼,以及那个令她胆颤的眼神。
套房里配备了书房,饭后,魏川凛凛拿着纸和铅笔,领着她去了书房。
黑色办公桌,又宽又大,放置在窗户下。
窗外就是清江,魏家的公司就坐落在江对岸的金融中心。
她一坐下就拿起铅笔在白纸上画了起来。
魏川凛懒散地倚在窗边,远眺对岸自家的办公楼,漫不经心地抽着烟。
两人都没说话,书房里很静谧,只有铅笔和纸摩擦的“沙沙”声,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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