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,我听他这般说时,便会哭,因为心里知道他还是在意我的。
可如今,我心中却毫无波澜,只是嗤笑道:
「你一直知道该怎么办,只是你不肯罢了。」
当初他若是肯为我,为我们的孩子主持公道,我又何至于此?
然而,他不仅不曾惩罚兰云分毫,还抬高她的位分,让她当了贵妃。
这无异于诛了我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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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妨告诉你,我去乃蛮誓要杀了阿牙思,替我父亲报仇,所以,我非去不可!」
他虽不知上一世发生的事,但木已成舟,我也不必瞒着。
甩下这句话后,我转身回屋,走了几步,却听见静默许久的他缓缓开口道:
「兰大将军临死时,求朕,要保住兰云的命。」
我僵住,仿佛被雷击中一般,身体浑然不听使唤。
父亲?父亲怎会!
此刻,赵凛的声音,跟我的心一样的沉:
「那是朕的孩子,朕的第一个孩子。」
说罢,他寂然离去。
我坐在秋千上,直到月亮东升,也都想不明白。
赵凛一定是在骗我。
爹爹是最疼爱我的,兰云不过是他喝醉了酒,同一个舞姬生下的孩子,他怎会在临死前这般惦记这个庶出的女儿?
更何况,父亲战死已经是许多年前了,他怎会知道兰云进宫后,会害死我的孩子呢?
难道爹爹明知道兰云本性如此,却还要为她求一道免死金牌,好保她一生平安吗?
这一世,我同样为父亲哭了整整一宿。
只是,我比上次哭得厉害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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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凛那日走了之后,就没有再来,直到我出发的前一晚,他派了一顶轿子,把被迷晕的绿香给送出了宫。
这是我唯一求他办的事。
第二天,他和兰云亲自为我送行。
兰云表面伤心哀痛,实则趾高气扬。
我看到她,便想起了父亲。
「兰云,六月初二是父亲的忌日,你可别忘了。」
她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说,先是愣了一下,随后抹着眼泪道:
「妹妹说的是什么话?难不成姐姐我还会忘了父亲的忌日不成?」
「没忘就好,父亲生前,可是最挂念你的。」
我的声音冷得像是寒潭底的坚冰。
兰云有些不自在的,脸上的表情既不像哭,也不像笑。
我又将目光转向赵凛,四目相对时,他眼底一片肃然,似乎很不想看到我穿着这身嫁衣。
这身红嫁衣,他是最熟悉的。
如果他此时知道,我会穿着这一身,死在他的面前,他会作何感想?
我忽然冲他微微一笑,释然了许多。
心中暗暗说道:赵凛,过去的事就算了吧,反正我们也没有将来了。
赵凛亲自将我扶上马车,他低声在我耳畔说了一句:
「外头风沙大,照顾好自己。」
我心头不由得轻轻一颤。
但我不说话,只当没听见。
因为我知道,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,这数百的送亲护卫,全是他精挑细选的死士。
我只回头看了他一眼,才发觉他憔悴了许多,深邃的眼睛底下晕着两片乌青,眼神很阴郁。
看来他为了这一次的突袭计划费了不少心思。
上一世他对我不闻不问,大概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保我平安回来。
但他千算万算,都算不到,我会自杀。
这一世,他又有多少把握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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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的风景既陌生又熟悉。
出了关塞,西风瑟瑟,大漠戈壁一望无际,漫天的黄沙模糊了天地间的际线。
我坐在车内,任由滚动的车轮将我送进黄沙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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