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.
半个小时后,我来到了以前的家。
朱漆门上被人砸满了生鸡蛋和烂菜叶。
恶臭的腥味遍布整个细长的走廊。
邻居们来来往往,捂着鼻子嫌恶地绕着远道。
只有苍蝇成堆地聚集在家门口。
这些吃瓜群众消息还真是灵通,这么快就找来了!
果真应了一句话。
——成也网络,败也网络。
我想笑,可嘴角似是被千斤巨石压着,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我的心里,泛起了一阵无法言说的苦涩。
但很快,我便把这些糟糕至极的情绪抛在一旁。
我挺直着腰杆,踩着不太适应的高跟鞋,一脸孤傲地站在蛋液和烂菜叶遍布的地板上。
在来这里之前,我给我以前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,都无人接听。
最后,段苏荷直接关机了。
她不想见我,那我就来找她。
既然灵魂互换了,那她回家睡觉只能回到这个我住了快五年的地方。
根据跟踪我的那段记忆,要找到我居住的门户并不难。
我只需在家门口守株待兔。
大概过了一个小时,这一层电梯的灯亮了。
电梯门缓缓打开。
“盛星衡”怀里抱着一个满满当当地纸箱,步伐稳重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。
也对,作为老师,在大庭广众下羞辱工作人员,学校自是待不下去了。
当她看到我时,明显一愣。
但很快,那张熟悉的脸上噙着一个阴恻恻的笑。
“盛星衡?这么巧呀,啊不,应该叫你段苏荷才对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锐的针,毫不留情地扎进我的血肉里。
为什么经历了灵魂互换这样离奇的事,她还可以做到这么淡定从容?
并且仍旧实施迫害我的计划?
真的……
是与屏保里的男人有关吗?
“你和沈随,是什么关系?”
我字斟句酌地问道。
段苏荷没有马上回答,而是将箱子放到脚边,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。
她随意抽出一根点燃,猛地撮了一口。
冷漠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弥漫着的烟雾里。
“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男人。”
“他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。”
她的眼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温柔。
如烟雾般很快就散去了。
那双狭长的黑色眸子死死地盯着我。
一股无形的威严蔓延开来,我只感觉难以呼吸。
那种感觉,像极了儿时父母对我的失望与厌恶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
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,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苦得发涩。
“多少钱都可以,只要你愿意结束这一切。”
段苏荷薄唇微启,一字一顿。
字里行间恨意覆霜。
“钱?还真是你家人一贯的作风啊!”
她的嘴角无不讥讽。
“我要让你生不如死!”
那眼底的仇恨宛如实质,能将我刺穿。
8.
该怎么跟这个疯子交流?
冷静,一定要冷静。
我忽然想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。
“你不好奇,我们为什么会灵魂互换吗?”
段苏荷正用一把把钥匙笨拙地试着我家的门锁。
她突然眸光一沉,止住了动作。
“老实说,一开始我发现自己的灵魂在你的体内我也十分慌张。”
“但更多的,是恶心。”
最后一句话,我几乎能听到她的牙根紧咬得咯咯直响。
是啊,被迫存活在自己怨恨之人的身体里,那种感觉不亚于吞了只苍蝇。
“不过很快我便发现这件事情利大于弊。”
“有什么是比你亲自去做更为直观呢?”
她的唇角扯开了一抹张扬的笑。
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。
“不要试图说服我,除非你死在我面前!”
我落荒而逃。
从以前居住的小区出来时,我再次点亮了手机屏幕,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那张屏保。
段苏荷穿着一件蓝色小吊带和低腰短裤,脸上的妆容妩媚至极。
身旁的沈随个头比她高一截,身上穿着黑白色的服务生制服。
他变了许多。
瘦削,世故,冷漠。
还有对命运的服从。
无论是哪一点,都与我记忆中的少年毫无关系。
究竟,他都经历了些什么?
我回到段苏荷的家,打算翻个底朝天。
总是会有关于沈随的蛛丝马迹。
工程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复杂,我在床头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泛黄的本子。
——是段苏荷的日记。
里面写的或许就是我要找寻的。
当真相近在咫尺,我却莫名地紧张起来。
触摸纸张的手指不由得细微颤抖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