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
我将文件夹里未做处理的视频，也就是那天我与老人相撞的前因后果，用我的账号发布在网络平台。
不过才过了十分钟，转发量和评论已过万。
我趁热打铁，又将抑郁症的诊断书上传到网络。
吃瓜群众一边倒向了我。
“我去，这么快就蹲来反转了？这根本就是恶意剪辑！”
“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。”
“造谣一张嘴，辟谣跑断腿。”
“万一还有后续呢？”
……
我看着网上争先恐后的评论，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丝酸楚。
这些网民自诩为正义使者，是非黑白不过是一张嘴。
不过幸好，一切都澄清了。
我终于不用再被迫接受那些无名的恶意。
可是，我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虽然一切都按照我的预料进行，舆论也翻转了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心里总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平静的压抑感。
直到一个热搜词条撞进了我的视线。
——A大知名教授当众侮辱校内清洁工。
操纵鼠标的手指如过电般瑟缩了一下。
明明是盛夏时节，我的后背却发出阵阵凉意。
是了！
既然我的灵魂在段苏荷的体内，那她的灵魂，此时此刻，必然是在我的体内！
我能做到的，她自然也能！
我颤抖着指尖，点开了很快就稳居热搜榜第一的词条。
那是一个三十秒左右的视频。
视频里，衣冠楚楚的“盛星衡”站在学校人群密集的广场中央。
而他的对面，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清洁工妇女。
女人低垂着脑袋，手里拿着一个近乎空了的矿泉水瓶。
“谁允许你拿走我没喝完的矿泉水瓶？”
盛气凌人的质问。
女人嗫嚅道：“只剩一点点了，我以为您不要了，对不起……”
“斐泉。”她微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眼里没有丝毫笑意，“知道多少钱吗？一瓶水够你捡一个星期的破烂。”
女人吓坏了，试图用破旧的套袖拼命擦拭着瓶身：“我还给您，还给您……”
“没关系。”
她将瓶子接过，残水泼在地上。
“舔干净，这事就了了。”
清洁工惊讶地看着“盛星衡”。
围观的同学们再也站不住了，响起此起彼伏愤愤不平的声音。
可“盛星衡”并不畏惧，她高昂着脖子，冷冽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。
忽然，她森森然地盯着镜头。
她的嘴唇轻轻蠕动，像是在说着什么。
我前后反复看了十来遍，才看清那是两个字的口型。
很短。
却仿佛是在对我下达最后的审判。
“去死。”
6.
我似失了魂魄般呆坐在椅子上。
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变得一片冰凉。
我早该想到的。
这个女人一心计划的阴谋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我洗白？
她只有一个目的。
——毁了我。
可是，为什么？
我像一只失了气的皮球，浑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。
我闭上眼，试图将最近的事情都捋一遍。
段苏荷先是放出视频，然后放出关于盛星衡在高中时期不实的物料。
甚至直接点名受害人是沈随。
可高中明明没有发生这些事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？
——除非，她是想利用不实的物料引出更为震惊的真相。
难道，她都知道了？！
一股寒意涌上脊背，令我顿感寒毛倒竖。
不会的，不会有人知道的……
忽然，一串节奏欢快的音乐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回荡。
我吓得一哆嗦。
顺着音源，我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床头柜前。
白色的智能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串熟悉的数字。
那是我的电话号码！
我只觉一颗心狂跳不止。
半晌，我按下了接听键。
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串笑声。
陪伴我多年的声音，此时却扭曲得十分诡异。
“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？”
隔着电话，我仿佛看到了段苏荷在那边洋洋得意的模样。
我紧握着拳头，狠狠砸在了床头。
我压低声音怒吼道：“你究竟是谁？我到底怎么得罪了你！”
“你究竟想干什么！”
段苏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。
“盛教授聪明绝顶，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。
“要不要猜猜？”
我试探着问道：“是……因为沈随？”
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。
段苏荷没有回答我，而是立即挂掉了电话。
后面无论我打了多少遍，她都没有接。
“艹”！
我爆喝一声，将身边的东西一股脑都砸在了地上。
稀里哗啦，哐哐当当。
愤怒就像一头失智的兽，吞噬着我每一根理智的神经。
有仇报仇，有话倒是讲清楚啊！
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，她却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，恨不得将我拖进去，蚕食殆尽！
疯子！疯子！
我从床上拿过手机就想往墙角砸去。
忽然，屏幕一亮。
那张段苏荷和一个男人相偎相依的屏保宛如一颗巨型炸弹。
炸得我脑眼昏花。
即便气质和神态完全不同，我也绝对不会忘记那张脸。
——曾经亲如兄弟，后来形同陌路，最后杳无音讯。
不详的预感就像层层阴云压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