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霜眼前一亮，连忙上前，在老夫人身侧跪下。

老夫人是相府里一等一的尊贵人儿，身边燃着两个碳笼，略微一靠近，就觉得暖意浓浓，驱散了一身寒意。

沈青霜布置好笔墨纸砚，净手上香，伴随着老夫人的诵经声，开始慢慢誊抄金刚经。

“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不知过了多久，耳边却突兀的响起一阵咳嗽声。

沈青霜略微侧头，就见老夫人微微佝偻着身子，压抑的低咳不止，就连面色，都有了些奇异的潮红。

就连沈青霜自己，也觉得有些头晕脑胀。

身边的暖意越发明显，甚至让人头脑昏沉，似乎都直不起身子。

不对！

这不对！

沈青霜揉了揉眉心，陡然清醒过来，挣扎着起身，将佛堂侧面的窗户打开。

冷风混合着梅花香气涌了进来，沈青霜这才觉得精神一振，却更头疼了些。

回身一看，老夫人脸色好了些，却仍旧是不住低咳。

沈青霜眉头微敛，拉过老夫人的手，一手按揉虎口，另一只手揉按拉拔左手无名指。

不过半晌，老夫人止住低咳声，略微抬起头来，就看到沈青霜正担忧的看着自己，一双杏眼里没有丝毫算计。

“老夫人，您怎么样了？还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
“无妨。”

老夫人撑着沈青霜站起来，“人老了，不中用了，你扶我回去吧。”

她天还没亮就出来礼佛，为的就是一个诚心，自然也就没有带那么多人。

沈青霜在老夫人身后一步，一手扶着老夫人，另一只手横在老夫人身前，是十足的保护模样。

等到回了老夫人的院子，自然有伺候的大小丫头一拥而上。

“老夫人这是怎么了？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……”

说话间，有人忍不住向沈青霜看来。

“今日也是偶遇老夫人，恰巧碰到老夫人身子不适，几位姐姐若是忧心，就先请郎中来给老夫人看看，左右我也在这儿，郎中问起来正好回话。”

沈青霜不卑不亢，倒让几个大丫鬟高看一眼，老夫人摆了摆手，“今日多亏有你……”

老夫人活了这么久，见识自然不少，这会儿人好了些，忽然想起从前听到的传闻。

说是有一家子冬日为了节省炭火，一家五口人睡在一个房间里，又燃了好几个碳盆。

结果第二天有人上门拜访，敲门无人应答，直到房子里有了异味儿，才被人发现。

根据仵作说，是因为房里碳盆过多，产生毒气，才导致如此惨剧。

不多时，郎中顶着风雪从外头匆匆而来。

略一把脉，又细细看了老夫人的脸色，不由唏嘘。

“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，今日多亏发现得及时，才没有酿成大祸。”

这郎中一直照看着老夫人的身子，停了沈青霜说了经过，吓出了一身冷汗，又是开药，又是嘱咐。

“冬日寒凉，烧炭无可厚非，但是切记不能过多，窗户最好也开个透气的缝儿，晚上晨间更要注意……”

郎中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，沈青霜时不时的点头应和，听得比一旁伺候的大丫鬟还要认真些。

“多谢郎中了……”

等到郎中说完了，沈青霜一路把人送到院门口，“可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……”

声音隐隐约约传到屋子里，老夫人眸子闪了闪，嘴角微勾。

“今日多亏你了，说吧，你想要什么？”

老夫人倚在榻上，眉眼低垂，不辨喜怒。

“妾身……”

沈青霜想起这些日子来受的窝囊气，老娘不伺候了行了吧？

“妾身一直觉得老夫人面善，想要亲近，今日佛堂偶遇，还请老夫人垂怜，让妾身侍疾吧……也算是为相爷尽孝道！”

府里都是些九曲玲珑心的妖魔鬼怪，不管怎么都讨不了好。

她打不过，难道还不能找靠山避一避了？

“你当真？我这老太婆可不好伺候。”

也不知是不是沈青霜的错觉，老夫人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笑意。

“当真！”

沈青霜目光灼灼，回得斩钉截铁。

这样一来，沈青霜也就顺理成章的在老夫人厢房住下。

每日晨起，陪老夫人去佛堂，抄写经书。

用过早膳，或是小憩一会儿，或是烹煮茶水。

然后服侍老夫人喝药，用过午膳，老夫人开始午睡，整个厢房都静悄悄的，想要做什么都行。

这样的日子，实在太惬意了。

当然，如果某人不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。

“母亲最近身子可好？”

顾涵端坐在太师椅上抿了一口茶，眉头微挑：“这茶不错。”

老夫人倚靠着软枕，听了这话，眉眼带上几分笑意。

“你房中的沈氏，也是个省心的。”

见顾涵不要言语，又道，“只是这孩子性子孤僻了些，总不爱出来见人。”

性子孤僻，不爱见人？

顾涵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沈青霜，拧唇一笑。

“若是嫌她无趣，母亲不必把她放在跟前碍眼。”

屏风后，沈青霜听了这话，咬牙切齿。

最近这些日子她过的清闲，只是时时刻刻都躲着顾涵，今日顾涵来的突然，他这才避之不及，只好躲在了屏风后。

结果这人竟然在背后撺掇老夫人赶她走！

“相爷，老夫人。”

沈青霜端着点心，从屏风后绕出来，看起来柔顺的很。

“这是妾身特意做的点心，最是好克化，老夫人喝了药，嘴里苦，您尝尝看？”

看到没有？她伺候老夫人，再没有比她更尽心尽力的了。

沈青霜略微垂头，余光却忍不住看向顾涵。

老夫人是个人精，这会儿也不说话，只拿了块糕点细细品尝。

“爷还在这儿呢。”

顾涵声音微沉，沈青霜抿了抿唇，只得捧着糕点上前两步，略微抬手，好方便他取用。

这些日子养的好，手一抬，衣袖滑落，就露出一截仿若凝脂的手腕，带着几分微甜茶香。

顾涵眸子暗了暗，拿糕点的时候，不知有意无意，手侧从沈青霜手腕儿缓缓划过，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，可沈青霜却觉得烫手得很。

糕点白皙，泛着淡淡的牛乳香，顾涵眸色幽深，轻轻咬了一口，“香甜滑嫩，确实不错。”

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糕点，白亮的齿尖狠狠咬下，沈青霜被顾涵看着，耳根不自觉发烫。

他……到底什么意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