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仙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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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倩影疏林,竹影婆娑。

  可记得,翠竹林骑马唱歌?

  可记得,青梅边嬉戏弄舞?

  竹林深深,青梅依旧,只是我仍未变,你却早已远走;我还一如当初,对你眷恋不去。你却早已不见,消失在自己的记忆最深处。

  “郎骑竹马绕青梅,妹挥竹叶笑春风。”

  林间一个忧郁的声音响起,随风散开,在竹林里低低回荡,慕容坎驻足林外,似是为那情愁所感,一时有些痴迷。

  “情之为物,怎地都叫人如此伤怀!求之不得,心思百绕不寐;求而得之,又空空寂寥,索然无味。情也孽也!”他低低叹道。

  “你在这傻站着干嘛?”赵滢滢见他默然不语,驻足呆立了好一会儿,不觉转动着水汪汪的眸子问。

  “哦!没事!”慕容坎回过神,说道:“刚才说话的是谁?”

  “嗯?刚才有人说话吗?”赵滢滢却有些愕然,对于适才的言语根本就没在意。

  “就是刚刚竹林里那个声音呀!”慕容坎解释道。

  “哦!?”赵滢滢恍然,“应该是他吧!烦人的哥哥!”

  “烦人的哥哥?”慕容坎有些奇怪,“是什么人呀?厉害吗?”

  赵滢滢嘻嘻笑道:“他是我们翠云门最没用的有用人,你说……厉不厉害?”

  “翠云仙境?”慕容坎却心头一跳,可表上却不动声色,说道:“什么叫做最没用的有用人?”

  赵滢滢呵呵一笑,说道:“跟我来吧!进去你就知道了。”当下伸出雪白的小手,拽着他衣袖就往林里跑……

  斜阳挂西,竹林里雾气更浓,梅竹掩映间,翠竹种植方位奇特,明明看着是死路,可陡然往斜地里跨几步却豁然开朗;明明是康庄大道,可走不几步却又陷入死路。慕容坎虽不通阵法,但也知道此刻已然入了阵,是以小心跟着赵滢滢,紧紧拉住了她的手。

  竹林不大,可走起来很费事,加之烟雾迷茫,模糊视线,威力平空增了一倍不止,若非有赵滢滢带路,他自认绝计得迷了方向。

  左三步,右八步,前前后后、左左右右,他在赵滢滢的带领下,花了约莫盏茶的工夫,方到得一处竹梅交盖的居所。

  此处,竹梅掩映,竹舍三五,院子里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童悠闲的坐在摇摇椅上,手里握着一株青梅,正自怔怔出神。一柄竹马倒在身后的地上,一只火红的狐狸在他身侧小憩,此刻狐狸听得脚步声响,懒懒的抬头看了一眼,又无趣的垂下了头。

  “小道哥哥!”赵滢滢见到小童,松开慕容坎的手,欢喜的跑了上去……

  红影飘飘,衣袂翻飞。那纯真的笑,那熟悉的脸。恍惚间,沐小道似看到了那个‘骑马绕床弄青梅’的玩伴,不自禁低呼了声:“归妹!”

  “嗯?小道哥哥,我是滢滢呀,你怎么了?怎么又喊外婆的名字啦!?”赵滢滢摇着他肩膀问道。

  “哦!没什么!”沐小道回过神,有些赧然的辩解了一句,却举目望向慕容坎道:“你是谁?怎么会在此处?”

  慕容坎忙上前施礼道:“小可中州人士,姓慕容,单名一个坎字,今翻落难,流落至此,特来拜见敝间主人,还望小兄弟垂怜通报!”

  沐小道点点头,没有言语,只是皱了皱眉,似乎在想什么,赵滢滢却“噗嗤”一声笑了起来。

  沐小道瞪了她一眼,道:“你伤得不轻,先进屋吧,我给你上药!”说着站起身子就要往屋里走。赵滢滢却缓过了气,指着慕容坎道:“你真是笑死我了,他就是此间主人!”说着一指沐小道。

  慕容坎一愣,当即想起适才他手持青梅发呆的光景,恍恍惚惚,观之飘飘虚虚,无状之状,无物之象。恍惚间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,搏之不得。夷、希、微,三者混而为一,迎之不见其首,随之不得其后,渺渺乎神通莫测,非人所有,当即吓出一声冷汗,俯身便拜,说道:“仙师在上,小子适才多有冒犯,还望开恩!”

  翠竹林明显有阵法护卫,他此番进入,若非有赵滢滢带路,绝计到不了这里,只是没想到这小小孩童就是此间主人,是以没有在意,只以为自己瞧错了,而此刻听闻他就是主人,心中骇然之下,重新审视定位,方幡然悔悟。

  沐小道微微一愣,道:“我不是什么仙师,你先起来吧!

  慕容坎摇头,道:“仙师不肯承认,小子也是无法,只是小子也曾与‘神占’魏明夷学过些相人之术,适才仙师沉思时,神气外露,无形无状,乃神佛之象……”

  沐小道笑道:“慕容施主误会了!我真的不是什么仙师,只是这翠云门里最没用最不被重视的人。”

  慕容坎微怔,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,只是呆呆望向赵滢滢,希望她能给个说法。可赵滢滢此时也有些迷糊,她不明白他那‘坏人叔叔’怎么突然给她‘烦人的小道哥哥’叩头,而且还说一大堆听不懂的话。

  “你快起来吧!”沐小道笑容更盛了,快起来吧!”他又说了一遍,“我真的不是什么仙师,只因吃了些奇怪的东西,永远也长不大而已!”他的语气突然有些忧伤。

  “长不大?”慕容坎的心一跳,“那是不是说,长生不老?难道世间真有长生不老?”他有些激动。

  “呵呵!也许吧!”沐小道笑道,“你叫我小道吧,虽说年岁上我肯定比你大,但长得高就是大,我呼你‘慕容大哥’便是!”他笑盈盈的说着,有几分调侃的意味。

  数十年都无人搅扰,身在翠云门却独居翠竹林。陪伴他的除了老娘与几只灵兽,就只剩一些少得可怜的回忆和残缺的梦境。

  而为了那一点清晰的记忆,他已经花费了很多的心血在这片翠竹林,这片他与滢滢的外婆唐归妹青梅竹马长大的地方。

  可似乎是老天的捉弄,他打醒来的那一刻起,身体就再没长过半分,六十年如一日,停滞不长,永远停留在了十岁的那一刻!多少年来,他一个人背负着记忆、背负着伤痛,看着别人成长快乐,结婚生子,自己却只能守着那一份单薄的可怜回忆,日复一日,这其中的孤寂心酸,有几人能懂呢?

  独身寡居,有诸多心结压着。这许多年来,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。此刻乍见生人,又出“仙师”之说,心中愉悦不觉就笑出了声。

  陡然,一米阳光洒下,冲破了南岭从不曾散去的浓雾,照在了他的脸上,迎着阳光,他稚嫩忧郁的脸多了些灿烂,渐渐的与阳光融合,再不分彼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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