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百姓嘛，就爱凑个热闹。

　　更别说这时候“公关小姐”和“周颖”本就是女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。

　　再加上许帆整出一堆亏本甩卖、五折骨折、史上最低价等抓人眼球的字眼，顿时吊起了围观人群的胃口。

　　旁边的其他摊贩们见他这围了个水泄不通，顿时坐不住了，也纷纷扯开嗓子嚎起来。

　　“卖冰凉粉咯，不爽口不要钱。”

　　“卖臭豆腐，正宗滴臭豆腐，全楚城味道最嬲塞滴臭豆腐！”

　　“男女袜一元一双，快来瞧一瞧，穿了脚不臭，不穿脚梆臭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天真的小贩们还想跟许帆打擂台，把人流抢过去，可许大魔王手里拿的是扩音喇叭，音道都不在一个档次上啊，轻描淡写便能舌战群雄，愣是把人流量越拉越多，乌泱泱全挤在他摊位前。

　　眼见第一桶金近在眼前，许帆来了状态，越喊越嗨。

　　“看一看瞧一瞧！最时尚的服装，最舒服的面料，最划算的价格，买到就是赚到！”

　　“不要问我这么便宜图什摸，咱们厂长那是我表哥！不要问我质量好不好，大明星周颖穿上都说好！”

　　“跑路了！跑路了！王八蛋厂长李德智带着小姨子跑路了！不给我们工人发工资，我们只能含泪亏本大甩卖！二十九块，只要二十九块，穿上变美真实在……”

　　围观人群里，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妈挤到前头疑惑发问：“小同志，你刚才不是说厂长他是你表哥？怎么转眼就成王八蛋啦，你咋还骂自己呢？”

　　“没事，我就爱骂自己，阿姨您到底买不买，舍不得买您就往后稍稍，别耽误后面的女同志呀。”

　　“诶，我说你个小同志，还瞧不起人了是吧，今天我还非买几件不可！几十块钱的东西谁还买不起啦？给我照那大海报来一套！”

　　“好勒，您要左边的还是右边？”

　　“左边……啊右边的好看，算了算了，来两套！看你小子还瞧不起人不？”

　　老话说的好，人争一口气，佛争一炷香。

　　这年头能住市中心，天天来红星广场散步的中年妇女，条件肯定差不到哪去，感觉被轻视的大妈决定好好给这位厂长表弟上一课。

　　可惜如此朴实的反应，却正中了许帆的激将计。

　　“哎哟，那我可打眼了，您见谅，请问您穿什么尺码呀？”

　　许帆喜笑颜开，示意苏清平收钱找钱，又让范大志赶紧帮人选尺码，大妈神气地付了钱，拿了衣服就走，突出一个扬眉吐气。

　　接着又有个年轻的大波浪女人问道：“你这衣服是还不错，跟周颖穿的差不多，但能不能再便宜点哦？”

　　许帆大摇其头：“那可不行，咱们这已经是亏本大甩卖了，再便宜点我们连裤子都要亏出去，不过看在美女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，那就买一送一，再送你一双涤纶女袜吧。”

　　大波浪女人被许帆这么当众一夸，顿时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，小脸发烫地撩了撩刘海：“哎呀，讨厌哦，你这人说话好轻浮。”

　　许帆故作喊冤状：“嗨，美女你这可就冤死我了，我这人啊就爱说大实话！你这好身材，要是穿上这宽袖衫配一步裙，那肯定迷倒一片男同志，说不定比那周颖还漂亮。”

　　“去去去，你这嘴也太会骗人了，我哪有你说的那么，那么……哎呀，我都不好意思说了，那，那就给我来一套吧。”

　　大波浪女人羞喜交加地付了钱，衣服都到手了居然还一时舍不得走，一边自得地拿着一步裙往身上比划，一边搁那偷偷打量许帆。

　　旁边跟她一起来的闺蜜见状捂嘴偷笑，嚷嚷着拿许帆打趣：“你这个小满哥，嘴巴子好甜哟，这么会策妹陀呀！我看你不是什么厂长表弟，就是那个勾搭小姨子的厂长吧？”

　　在楚城本地的方言里，‘满哥’就是帅哥的意思，‘妹陀’就是妹子的意思。

　　感觉被人一眼看穿了本质，许帆无奈叹气：“唉，有啥子办法呢，谁让你们一个个长这么甜哦，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，近你们者甜啊。”

　　“真的假的？行吧，算你说的有道理，给我也来一套，我要那套条纹衬衫的。”

　　得，又一个被许帆三言两语忽悠瘸的。

　　其实摆摊这东西吧，基本是凑热闹的多，真下手买的人少。

　　但人一多就有个‘羊群效应’，头羊一旦动了，后面的自然会跟上去，只要有人真掏钱买，剩下那些观望的人群就会打消犹豫，争相下手，生怕手慢了掉队。

　　况且眼下才1990年，商家们的套路也不多，后世烂大街的‘亏本促销大甩卖’还是个稀罕事，消费者们也很淳朴，哪见过这等场面，纷纷被忽悠得心动不已。

　　当看见几个年轻妹陀和中年大妈率先下手，买走了几套时髦的“都市丽人装”后，其他那些姑嫂婶娘们就不淡定了，一窝蜂全挤上前来挑选，少的买一两件，多的就两套一起拿，还有捎带给自家姐妹或亲戚的，场面顿时十分火爆！

　　晚上七点出头。

　　两小时左右，整整两百件“公关小姐周颖同款”就已经全部卖完，连当作赠品的涤纶女袜也一双没剩！

　　“没了，大姐，我们真的没了！”

　　“不是哄你，是真没有了，一滴……啊不，一件都没有了！”

　　“什么时候补货？明天吧，明天下午我们还会来的。”

　　“您放心，保证准时准点，国人不骗国人！”

　　许帆嗓子都快喊哑了，才打发走那些下手太慢没抢到货，却依旧围观着不肯散的女顾客们。

　　至于被赶鸭子上架又当收银员又当售货员的苏清平三人，完全累瘫了，也都看懵圈了。

　　来之前许帆跟他们透露过成本进价，十几块的衬衫宽袖衫，许帆卖二十九，二十出头的西裤和一步裙，许帆卖三十九！

　　一开始他们还担心未必能像许帆说的那么好卖，毕竟这价格虽然比百货商场便宜点，但比一般的地摊服装要贵上不少。

　　结果真实情况比许帆预计的还要疯狂，不到两个小时就清了仓，粗略一算，这一下午他们的收入是六千八百元，其中毛利润是三千多元！

　　利润空间逼近百分之一百！

　　“帆哥，我不是在做梦吧？咱们一下午就赚了我爸妈一年的工资？我们这算不算是资本家啊？”

　　范大志如见鬼般看着许帆，嘴皮子都有点打颤。

　　那可是三千多块啊！

　　这年头肉才一块钱左右一斤，米才几毛钱一斤，他父母工资一个月也才一两百，双职工加起来一年也就这收入了。

　　“简直暴利啊帆哥！这钱赚的，真的没毛病吗……”

　　就连三人中胆子最大的苏清平，也有点犯嘀咕。

　　即便苏父的收入比一般工人高一些，但也高不到哪去，反正是没可能一天就赚三千多，真要有的话，国家马上就给他管饭！

　　可现在身为同龄人的许帆，却让他们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赚钱，什么叫恐怖的收入速度！

　　这亲手参与并赚来的三千多块，比之前许帆扔在桌上那五千块还要有冲击力！

　　哥几个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，哪怕是最信服许帆的杨众，也面含隐忧，欲言又止。

　　许帆将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，不禁暗暗感慨，这哥仨果然都是没啥野心欲望的。

　　不过也对，真要太有野心，前世也不会跟他玩到一块去。

　　而且创业初期，身边人太有野心也不是什么好事，早晚分家撂摊子不说，背后给你来一刀那就太恶心了。

　　火车头嘛，有一个就行，以后还得是靠自己这个老天爷最爱的崽，拖着他们前行，毕竟能者多劳嘛，谁让咱有挂呢？

　　当然，眼下定心丸还是要给一颗的。

　　许帆云淡风轻地摆摆手。

　　“哥几个，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不？这才哪到哪啊？”

　　“你们放一万个心，这钱赚的绝对合法，半点不烫手，所以，明天继续！”

　　“粽子、饭桶，你俩收拾东西，平之，你去买几瓶汽水，我嗓子都快哑了，对了，顺便整两包好烟。”

　　“好嘞。”

　　许帆一通神奇操作下来，哥几个彻底化身成了工具人小迷弟，以前叫帆哥那是因为他泡到了初中校花颜芳，滋了三条单身狗一脸，而现在叫帆哥，那就是实打实的崇拜！

　　跟着帆哥有肉吃，搞钱过程还贼他妈新奇刺激，谁能不服？

　　杨众和范大志麻溜地收拾东西，苏清平则跑去买了四瓶桔洲牌汽水和两包长沙牌香烟，还主动给许大佬递烟点火一条龙服务。

　　也就是现在没流行起日后的大学寝室文化，要不然许大佬还得荣升许爸爸。

　　男人嘛，在什么人面前装逼最爽？

　　不是女人，更不是陌生人，而是在自家兄弟面前！

　　此时抽着口感醇和的老牌香烟，许帆装逼地连吐了几个烟圈，看向依旧围在海报前流连的准顾客们，听着她们嘴里热切地讨论着“周颖同款”，一时胸中充斥着豪情斗志。

　　妈的！赚钱不比谈恋爱爽多了？上辈子那个许帆是脑壳子进水了吧！

　　“走！哥几个，下馆子去！待会想点啥就点啥，千万别给我省钱，不爱听……”

　　狠狠把烟头摔灭在地，许帆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