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

车还翻在沟里，自然是开不成的。

金副官绕着汽车又骂了一阵娘，接着拦住一辆过路拉柴的驴车，花了一块大洋，我们仨就一起坐在柴堆上，向县里驶去。

还没等我好好瞅一眼、摸一把门口威武的石狮子，金副官就火急火燎地把我扯进了一个青砖瓦房的大院子。

可刚进去没走两步，他又松开了我，面露难色。

「哎呀，这个，大师啊，你得先洗一洗，我这可不是嫌弃你噢，主要是我们少爷有洁癖，这个病发作起来，那可是不得了。」

洗澡，我自然是非常乐意的，说起来我也有几个月没洗澡了。

金副官指挥着小张让厨房烧水，又把我带去了府里洗澡的屋子，留下了一套干净衣服。

可等我洗完、收拾好站到姓金的面前时，他嘴张得好像下一秒下巴就又要脱臼。

「大，大，大师！你是女的啊？」

「我也没说我是男的呀。」

「嘶——」他立刻露出牙疼的表情。

「咋啦？女大师就不是大师了？」

事到如今，为了那一指数，我也必须得把这个买卖干成。

「说起来，你们司令到底要找人干啥？」

金副官挠头龇牙了一阵，直到勉强说服了自己招来一个女大师，才又对我开了口。

「罢了！横竖这本事高低不分男女，那我就都告诉你。」

「这事儿啊，还得从一年前，我们司令在吉祥戏园遇着九姨太说起，当时啊，这个——」

「金副官！金副官？人呢？」

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串脚步声和年轻男人的叫喊声。

金副官止住了明显要长篇大论的话头，朝我抱歉地点了一下头，「是我们少爷，你稍等片刻，稍等片刻。」

说完就抬腿出去了。

6.

「金副官，你在这儿啊，我听门房说你回来了，怎么这院里没车呢，我要出去。」

接下来是金副官的一阵低语，然后是对方骤然挑高的嗓音。

「什么？翻土沟里了？好家伙！上个月开河里一辆，这个月翻沟里一辆，哪家司令养得起你这样的副官？」

「是小张？那赶紧开喽呀！这小子，我看他当间谍，给大人物开车正合适，给你开真是屈才了，赶紧让他滚！」

接着又是金副官的叽里咕噜，这次的时间稍微久些，年轻男人沉默了好一阵才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「噢~」。

「这事儿啊，我记得，来，让我看看你找的是哪路神仙，能接老头儿这档子烂事。」

说完，一个粉面油头，西式打扮的俊俏男人就推门而进。

我嘴里鼓囊囊塞满了桌上的糕点，和他四目对视。

……

「金副官！你脑袋被驴踢了是不是？你说你从土地庙里请来这么一丫头片子？」

「欸，少爷，大师是有真本事的，我亲眼见过。来，大师，你给我们少爷也算一卦瞧瞧」

「……」

啊，这么草率，这合适吗？我一时还腾不出嘴。

好在这位时髦少爷立刻出言拒绝了。

「得得得！算到我身上来了，本少爷才不信这个，少爷我信的是科学，科学！Science ! 懂吗？」

「懂懂懂！」金副官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，他讪笑着对着我道。

「我们少爷英格兰留学回来的，有学识，学识高得嘞。」

可显然英格兰少爷不受用金副官的马屁。

「你懂个屁！」

「行了，不听你瞎扯淡了，我有事先走了，汽车的事儿你赶紧的！」

粉面少爷来也如风，去也如风。

不见他的身影后，金副官掏出小手绢默默擦了一把额头的汗。

7.

「我们少爷，英姿勃发，很有司令的雷霆风范呢，大师，你看是不是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