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妹妹有父母，但是别人说我是野种。
我父亲和我母亲怎么在一起的，我已经不记得了。
只知道他俩是包办婚姻，原因是为父亲强了我母亲，我母亲意外怀孕。
那个年代，未婚先孕传出去是会被戳脊梁骨的。
因为是一个村子，为了面子，姥爷硬着头皮把母亲嫁给了父亲。
结婚当天，姥爷没出席，只有姥姥一个人忙里忙外。
结婚第一年，父亲还算尽责，平时外出在工地当小工补贴家用，日子还算过得去。
一年后我和妹妹出生。
出生后的第四个月，我母亲跑了。
和一个在城里当教师的男人跑了，听别人说是去了南京。
这事发生后，父亲开始喜怒无常，嗜酒好赌，每次一喝醉，就爱发酒疯打人。
有时候喝高了，对爷爷奶奶都会出手。
最遭殃的还是我和妹妹，他会掐着我脖子，不断用巴掌扇我脸，说：“妈的批！长的一点都不像我，老子就碰了那婊子一次，怎么就一次就中！”
甚至还会对妹妹出手，骂的也很难听。
“龙生龙凤生凤，老鼠的儿子会打洞！长的跟那婊子一模一样！”
三天一小打，五天一大打，已经是家常便饭。
时间长了，爷爷奶奶于心不忍，毕竟是自家的种，于是把我们接到身边一起生活。
六岁开始，我们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。
爷爷奶奶供我们吃住，读书，对我们很好。
我以为生活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去了，可没想到一切的平静最终还是被打破了。
那是，我上初三临近毕业考准备考高中的时候。
妹妹初二，我初三。
初二学业不重，晚上七八点放学，她就回家了。
晚自习结束后，我也如往常一样步行回家。
临近家门口，看见眼前的一幕，我的脑子瞬间炸了。
奶奶趴在地上，不断的往外爬，脸上都是淤青。
我连忙跑过去扶起奶奶，奶奶哆哆嗦嗦的指着里屋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快去救妹妹，同时还在骂我父亲不得好死，天打雷劈。
我跑进去，爷爷倒在地上没有知觉，头上的血迹已经流了一地，旁边还有一根沾血的锄头。
里屋传出妹妹的求救声，还有父亲的叫骂声。
当我冲进去一脚踹开门的时候，父亲竟然准备对妹妹下手。
妹妹的校服已经被他撕碎，裤子也被扒掉扔在地上。
妹妹不断的喊着放开我，父亲像是根本没听见，巴掌一个接着一个扇在脸上，骂道：“小婊子！这是你妈欠我的！当初我能给那婊子开苞，今天也就能给你也办了！”
那一刻，我彻底怒了。
我抄起板凳，结结实实的砸在父亲后背上，一脚把他从妹妹身上踹开，然后一把拉起妹妹往屋外跑。
父亲一把抓住我的头发，勒住妹妹的脖子，手一用力，抓着我的头狠狠的撞在墙上。
那一瞬间，我耳边嗡鸣声久久环绕，一抹鲜红挡住我的视线。
头晕目眩的我根本无力支撑，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肚子，胳膊，大腿传来的疼痛感让我渐渐清醒。
父亲手里拿着扫把一下又一下打在我身上，还不停的骂着我：“妈蛋玩意，老子今天非打死你！打死你！”
妹妹想要阻止，刚上前被父亲一脚踹开，转身举起扫把要朝妹妹打去。
那个时候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，我艰难的爬起来，像只疯狗一样冲上去撞开父亲。
父亲在工地上讨活，一身腱子肉，论力气我根本不是对手。
很快我就被他压在身下，双手死死卡住我脖子。
我能感觉到他真的想要掐死我，根本没办法挣脱，只能一点点的翻白眼，双脚不停乱蹬。
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，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。
我定睛一看。
父亲捂住脖子，鲜血不停的往外冒，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流出，嘴巴半开半合，不断发出呃呃呃的声音。
而此时的妹妹站在他的身后，手里握着剪刀，浑身发抖，喘着粗气。
我站起来一把抱住妹妹，不停安慰着，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之中断了气。
奶奶走进来看见这一幕，什么话也没说，老人家捂住嘴，眼泪不停往下流。
我想要报警，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。
奶奶给了我一巴掌，说绝对不行！
老人家走进屋从床头夹缝层中取出一个荷包，塞进我手里，又帮我们收拾了几件衣服，拉着我们走出门。
奶奶一把推开我们，关上了门。
隔着门我能听见奶奶的哭声和说话声。
“往东走，一直走，不要回来了，永远不要回来了，我不认识你们，我没有孙子孙女，你们别再回来了。”
我知道老人家是在帮我们，我跪在地上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，朝门另一边大喊：“您保重！”
当时夜很深了，我和妹妹顺着铁轨，一路往东走。
走到一块车站牌下，停了下来。
我俩躺在芦苇草上睡了一夜，第二天一早搭乘第一辆车子离开了生活十六年的村子。
我不知道这辆车通向哪里。
坐上车的那一刻，我不知道是噩梦醒了还是美梦碎了。
车子启动，妹妹靠着我睡着了，在一路的颠簸中，我也撑不住扶额昏睡过去。
车子到站，乘车员大妈叫醒了我。
我问这是哪，大妈哎哟一声笑着说，小伙子你坐车的还不知道这是哪啊？车子到站了，下车吧，我们啊收功了，可别耽误时间了！
我们被撵下车，我拉着妹妹开始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飞。
这的人说话，我听不懂，我想问路，想问这是哪也不知道该怎么问。
转转悠悠一上午。
到了中午，妹妹拉着我说手说哥，我饿了。
于是我带着妹妹找到车站边的一家小面馆点了两碗面。
这地方东西价格贵的吓人！两碗素面就要六块钱！
我嘟囔着和老板讨价还价说四块可以吗？
老板叼着烟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，见我俩衣服破破烂烂，蓬头垢面的，挥了挥手，给我比划了个四的手势，示意我俩找位置坐下。
坐下后，两碗素面端来，还有两个荷包蛋，我赶忙说没点。
老板哼唧一声，说起了我家乡的方言：“小娃娃，我俩是老乡，两个蛋啊就当我请你的了，不多收你钱。”
一听是老乡，我连忙问面馆老板这是什么地方。
面馆老板瞅了一眼妹妹，又盯着我看了许久，才缓缓的说道：“这啊，这是东莞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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