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他抬手擦我脸上的泪痕。

　　太真了！

　　他脸上流露出的心疼太真了。

　　他将我的手包在手心，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焦急。

　　“小手冰凉，什么惊喜能有你重要，你要是生病有个好歹我会疯的。”

　　他对我很好。

　　一颗心都扑在我身上。

　　每当我想挑明时，他总会对我比平时更好。

　　好到我没了脾气。

　　好到我愿意一次次给他机会。

　　但这次不一样。

　　每看到他，我就会想起他刚刚是如何跟谢沁在一起。

　　谢沁是如何得意地享受着属于我的男友。

　　就像被寒气森森的冰锥刺穿心脏。

　　冷彻骨髓！

　　鲜血淋淋！

　　这件事情上，享受快乐的是他们。

　　装作不知道的是我，委屈的也是我。

　　凭什么？

　　我从顾川手中抽回手，冷眼看着他。

　　“顾川，别跟我演戏了。”

　　他瞪大眼睛，满脸无措。

　　我扯着嘴角苦笑：“谢沁对吧！你养在外面的小野猫，这些我都知道的。”

　　6、

　　我不知道的是，他早在跟我确定关系之前，在他迈完九十九步，我朝她迈那一步的时候。

　　他就已经跟谢沁暧昧不明了。

　　那天他生日。

　　为了给他一个惊喜，我没有任何理由地拒绝了他的邀请。

　　却转身去了商场，买了第一条白裙子。

　　卸下了十二年来的妆容。

　　去蛋糕店亲手给他做了蛋糕。

　　但天公不作美。

　　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。

　　白裙子紧贴在身体上，引来路人围观；

　　汽车溅起的泥水弄脏我的裙子。

　　我固执地将蛋糕护在怀里。

　　心理无比坚定。

　　我动心了，不想错过他。

　　我当时肯定狼狈极了。

　　他的兄弟们看到我，捂着嘴，笑得肚子痛。

　　顾川一个眼神，全场鸦雀无声。

　　他脱下外套套在我身上，埋怨我不知道心疼自己。

　　他靠在我耳边说：“你今天很漂亮。”

　　我春心萌动，亮晶晶的眸子直视着他。

　　只是下一秒，在他看到手机短信时，脸色突然变了。

　　他说：“我爸出车祸住院了，你们玩，我先走了。”

　　他把我交给他的朋友，火急火燎地走了。

　　他的朋友们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个遍，审判个遍。

　　我当然不会怪他！

　　我只会傻乎乎地问他们：“伯父应该没事吧！”

　　我只会担心他别在路上因为心急出了什么事。

　　其实呢？

　　那天谢沁终于松口。

　　愿意穿那身衣服给他看。

　　愿意跟他有实质性的交流。

　　那是他们第一次背着我纠缠。

　　也是我对顾川转变态度的第一次。

　　那天晚上，我像个傻子一样，一遍遍给他打电话。

　　回复我的只有冰冷的机器声。

　　他们玩得应该挺尽兴的。

　　整整一夜，连回我消息的一秒钟都没有。

　　似乎我不是那个让他即使挨了三个月鞭子，也要在一起的女生。

　　我现在明白了。

　　我很漂亮，却再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类女生。

　　不够野。

　　8、

　　听到“小野猫”三个字，顾川身形一顿。

　　随即装作不知道：“蕊蕊，你在胡说什么？”

　　“是我忘记给你打电话了，还没接到你的电话，是我的错，所以惊喜是什么我现场听。”

　　他将我拉进怀里。

　　我却感受到他在颤抖。

　　我一把推开他，眼底尽是嫌弃：“顾川，你离我远点，我嫌你脏。”

　　他眼底终于有了慌乱。

　　我勾唇，自嘲地笑出声，热泪滚落。

　　“惊喜是我拿到了那所大学的保研资格，我们能去一所学校了。”

　　我展开被我揉在手心，汗湿的文件。

　　在他极尽绝望的目光中撕碎，飘落在地。

　　“不过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
　　我满脸泪痕，质问他。

　　“没想到时间管理大师就在我身边，你能一边演着为我对抗全世界，一边与谢沁在一起。全世界都知道你宠我，爱我，实际上呢？最虚伪的就是你。”

　　“不好意思，是我不够野，没能留住你的心，你既然喜欢谢沁就应该早点跟我提分手，我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。”

　　顾川皱起脸，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
　　“我错了，蕊蕊，我一时糊涂，但我爱的只有你。”

　　他眼尾通红，一声声说着“错了”。

　　一声声求我“原谅”。

　　他每说一声，我的心里就会被扎上一把尖刀。

　　疼入心扉！

　　痛彻骨髓！

　　感觉自己要疼死过去。

　　为了他能自醒，我一次次给他机会。

　　换来的皆是一次次死心。

　　多么痛的领悟。

　　9、

　　晚上十点，正值夜生活。

　　过往的人来来往往。

　　顾家少爷矜贵骄傲的少爷，跪在我面前。

　　握着我的手腕，朝自己脸上打。

　　一声声忏悔着：“蕊蕊，我错了，我不能没有你，我会死的。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，是她先勾引的我，你就原谅我这一次，我保证不会再犯了。”

　　我垂眸，泪水落在他手上。

　　他心疼地捧起我的脸，给我擦眼泪：“蕊蕊，你别哭了行吗？我心都要碎了。”

　　我看着眼前人，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。

　　无论是出轨，还是将责任全推给谢沁。

　　我后撤一步，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。

　　“顾川，好聚好散，我这只乖顺的家猫不适合你，去找你的小野猫吧！”

　　我转身就走。

　　他下意识地碰我的手腕。

　　却在我目光触及他的那刻，堪堪停在空中。

　　他声音暗哑，带着绝望。

　　“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？我是真的爱你。”

　　我也只是一顿，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大门。

　　我当然知道他爱我是真的。

　　不然也没必要瞒着我，费心思搪塞我。

　　但就是这份真心才让出轨显得可笑又恶心。

　　既要又要的人注定是竹篮子打水，一场空。

　　不对！

　　他还有他的小野猫。

　　10、

　　本以为顾川不会自讨没趣，继续在我身上浪费心思。

　　隔天，他却像没事人，仿佛回到了追我的那个时期。

　　他说：“这次是我弄丢了你，我一定会再把你追回来。”

　　我拧眉，像是打量一个神经病般打量着他。

　　他故技重施，送我亲手做的小蛋糕。

　　我转手扔进垃圾桶。

　　他委屈地问我：“为什么？”

　　“没有为什么？恶心而已！”

　　回想起他第一次给我过生日，也是时隔十三年第一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。

　　我感激涕零。

　　想着我终于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。

　　有意义的是那个节点，那个人，而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的蛋糕。

　　他占着我身侧位置，陪我上课。

　　从不做笔记的他，献殷勤帮我做笔记，让我专心听课。

　　我却毫不犹豫地撕掉那几页。

　　当着他的面扔进垃圾桶：“碰上脏东西了就要扔掉，不然恶心的还是自己。”

　　他知道我在内涵他。

　　他将我的名字纹在手上：“蕊蕊，你还不相信，我只爱你一个吗？”

　　我不痛不痒：“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。”

　　我警告他别做这些幼稚又没意义的事。

　　只会让我更恶心，更讨厌！

　　许多人不知道我们分手，只认为我作。

　　羡慕我有个能包容我一切小脾气，愿意放下身段来哄我的男朋友。

　　不想被平白无故扣上作精的帽子。

　　我闯进广播室，在全校师生享受音乐的时间宣布，我与顾川已经彻底分手了。

　　当晚他兄弟气喘吁吁地告诉我：“顾川他知道你向全校说你们分手，疯了，回来的时候飙车出了车祸。”

　　我干笑一声，有些无语：“又不是我撞的，你找我做什么？”

　　他瞪着眼睛，气得不行：“怎么说川哥也是为你出的车祸，你也是因为川哥才有今天，再不济也该去看看吧！真白眼狼，瞎了川哥的真情。”

　　我不依不饶：“羡慕是吗？那祝你以后找的女朋友都是表面爱你，背地劈腿。”

　　我抱臂，看着他气得跳脚。

　　11、

　　那晚，屋外大雨瓢泼，雷电交织。

　　顾川用陌生的手机号，打通我的电话。

　　“蕊蕊，你不原谅我，我就一直站在宿舍楼下。”

　　我瞟了眼窗外：“随你！”

　　对面半天没有声音。

　　放在以前，我肯定心疼得不行，忙下去给他撑伞。

　　但再也不会了！

　　我已经彻底放弃了！

　　第二天我刚踏出宿舍门，一眼就望见垃圾桶边，拄着拐杖的顾川。

　　他全身惨白如纸，脸上更是毫无血色，病恹恹地强撑着。

　　半耷拉的眼皮，见到我时，猛然亮了。

　　他有气无力：“蕊蕊，你是原谅我了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！”

　　他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，就被我一盆冷水浇了下去。

　　我亲手掐灭他眼中光。

　　与他擦肩而过。

　　不过我又返回来，站到他面前。

　　在他张口之前，用尽力气甩了他一巴掌。

　　“现在我原谅你了，从此我们两清，你不欠我什么，别再来纠缠我。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我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倒下去，一头栽到地上。

　　腿上的被雨和血染成粉色的纱布上又渗出一片殷红。

　　而我事不关己，冷静地绕过他。

　　12、

　　顾川可能真的只是与谢沁玩玩，但谢沁显然是对他上了心。

　　谢沁在去食堂的路上拦住我。

　　“你们走到今天错全在你，谁让你没用，留不住男人。”

　　她玩弄着指尖的红色美甲，语言轻蔑：“跟你那个废物妈妈一样，没用的东西，最好夹着尾巴做人，别再去招惹顾川，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惩罚你。”

　　对上她仇视的眼睛，我无所谓地笑了：“你搞清楚，是他放不下我，就像当初我爸放不下我妈，可笑的是知三当三的人。”

　　她突然得意起来：“所以你妈死了！”

　　我比她笑得更得意：“所以你这个杀人犯不怕吗？”

　　她身形一晃，手提包掉落在地，心虚地瞟着四周。

　　“别血口喷人，你这是诽谤。”

　　我微微勾唇，撞开她的肩膀走开。

　　怕吗？

　　怕我有证据吧！

　　13、

　　凌晨三点，我被邻床的室友拍醒。

　　她气得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，只将手机怼在我脸上。

　　原来是我带着我们学校上了热搜。

　　主题是我曾经欺负过一个小女孩。

　　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谢沁。

　　还附带着有些模糊的视频。

　　我依旧是一副坏学生模样。

　　而谢沁穿着蓬蓬的公主裙，手里抱着可爱的洋娃娃，显得人畜无害。

　　我一步步逼近他，抢过她的娃娃，踩碎扔进河里。

　　又一把推倒放声大哭的谢沁。

　　嘴里还不断地说着：“你怎么不去死，死的为什么不是你，你跟你妈妈都该死。”

　　我平静地看完整个视频。

　　室友问我视频是不是合成的。

　　我摇摇头：“真的，真后悔当时心软没淹死她。”

　　名牌大学加上霸凌，话题热度居高不下。

　　我刚入学抽烟喝酒打架的视频图片也悉数被扒出来。

　　一夜之间我成了十恶不赦的坏种。

　　舆论铺天盖地地压下来。

　　学校紧急公关，说会调查清楚，对霸凌的学生绝不姑息。

　　处分通知上就差一个正式生效的章。

　　我从教务处回寝室时看到了顾川。

　　他满腔怒意：“你能不能滚，别再来烦我，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？”

　　在看到我的那一刻，他闭上嘴，仓促挂上电话。

　　“谢蕊，当我女朋友，我帮你摆平一切。”

　　我扶额：“你怎么帮我摆平一切？”

　　“视频是合成的，我可以帮你买水军。”

　　“我保证我已经跟谢沁断干净了。”

　　我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：“谢谢，我不需要，想想怎么下水军转变转变自己的风评吧！”

　　他拦住我的去路：“你真想白白努力四年，连个学位证书都拿不到？”

　　“顾川，连谢沁都嫌弃的人，我为什么要接受？我这里是什么垃圾桶吗？”

　　他额上青筋突突跳着，放出狠话：“谢蕊，我不是非你不可，求着爬上我床的人多了去了。”

　　是啊！

　　所以求你换个目标吧！

　　顾川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。

　　跟他在一起后，每次分手他都会故意接近别的女生。

　　以此来让我吃醋，让我认清是我攀上了高枝。

　　而我也确实如他所愿每次都先低头，哄着他原谅。

　　但今非昔比！

　　爱意已经消磨殆尽。

　　我只会利用他这点来报复他。

　　13、

　　顾川换了攻略对象，准备在周末给谢沁一场盛大的告白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，尽人皆知。

　　谢沁每日掰着指头等着。

　　我也满怀期待。

　　那天整个操场都是他们的名字。

　　直升机盘旋于头顶，洒下1314个气球，漂亮的礼花。

　　谢沁全身高定，珠光宝气，脸上藏不住的幸福。

　　她准确地捉住角落里的我。

　　“看到了吗？顾川似乎没正式向你告过白吧！”

　　她的手抚上颈上的熠熠生辉的珠宝，满满的优越感：“看吧，他还帮我还清了家里的债务，他显然更爱我，就像你爸爱我妈，就算是小三又怎么样，他对我好就行。”

　　她似乎忘记了，她是杀人犯的事。

　　或者以为我在开玩笑。

　　我瞥了眼她还平坦的小腹：“祝你比你妈笑的时间长些，笑着把孩子生出来。”

　　当年我爸与我妈离婚后，幡然醒悟，但无奈摆脱不了谢沁母子。

　　我妈死后，他更是整日花天酒地，沉迷赌博。

　　最后搭上了整个谢家。

　　谢沁也成为落魄公主，早早辍学讨生计。

　　她怒瞪着双眼，像是要把我凌迟般。

　　却在看到顾川走来时，换上笑颜，主动环上他的臂弯。

　　但顾川没给他一个眼神。

　　他甩下谢沁拦住我：“只要你一句话，我立刻终止这一切。”

　　我看着他眼中莫名的愤怒和期待，突然笑出声。

　　“我再说一遍，我嫌脏，不要你了！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顾川赌气般转身公主抱起发牢骚的谢沁，一步步朝主席台走去。

　　两人俨然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向幸福的王子和公主。

　　但哪有这么好的事呢？

　　14、

　　终于到了播放他们幸福vcr的画面。

　　夹杂在他们甜蜜微笑里的是一段陈旧模糊的视频。

　　十岁的谢沁满脸泪痕，带着哭腔：“我明明看到小蕊从这里掉下去，水里还冒了泡泡，她的表情好痛苦。”

　　我妈像是丢了魂，一遍遍沿着河堤喊我的名字。

　　在她身体前倾，想看看桥洞里的声音时，谢沁从身后猛推了她一把。

　　我妈不会游泳。

　　我被绑在桥洞里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
　　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，看她一点点没了动静。

　　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谢沁母女却像是看戏般，录下这一切打算反复回味。

　　他们说，我妈离婚了还勾着我爸不放，就是该死。

　　说软弱的人只配这个下场。

　　我牢牢记住了这句话。

　　把自己装扮成不好惹的样子，见谢沁一次就打她一次。

　　我叫嚷着让他们把我妈妈还回来。

　　她们却有恃无恐：“我有证据，你要去报警吗？”

　　视频结束，全场鸦雀无声。

　　谢沁终于反应过来，脸上脂粉也掩饰不住的苍白。

　　“这些都是假的，是谢蕊嫉妒我，故意诬陷我。”

　　“我亲手从你痴呆妈那里拿到的，怎么会有假？”

　　我不以为然，欣赏着她脸上的绝望。

　　顾川也没比他好多少，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：“完了，一切都完了！”

　　他一把揪上谢沁的头发：“踏马你就该死，是你害的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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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是警察终止了这场狂欢，带走了女主角谢沁。

　　这场闹剧很快在互联网上发酵起来。

　　矛头直指整个顾氏。

　　顾氏一家独大，竞争对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。

　　顾川自那天后再也没来过学校，听说他差点被打死。

　　但我还是低估了顾川的能力。

　　网上突然冒出许多水军，渲染顾川也是被蒙在鼓里的，他才是最可怜的。

　　一贯会见风使舵的路人，也将火力集中到谢沁身上。

　　15、

　　但顾川和谢沁他们一个也跑不了。

　　我注册了微博号，放上早被谢沁删除的帖子。

　　热衷于吃瓜的同学帮我梳理时间线。

　　顾川罪加一等，坐实了出轨的罪名。

　　当晚#顾氏 小野猫#的热搜就冲上各大头版头条。

　　顾川也黔驴技穷。

　　只能换着号码给我打电话，求我救救他，帮他澄清。

　　不然他的人生就要完了。

　　但他不知道，他声音中的颤抖和恐惧只会让我更加爽快。

　　有天他找到我。

　　一向完美精致的他，眼底乌黑，脸色发黄。

　　白衬衫上带着酒渍和烟灰，身上遍布结痂的鞭痕。

　　他跪在我脚下，哭成泪人，一直求我。

　　“顾川，你再这样我报警了！”

　　见我没有心软，他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把刀子。

　　我也慌了神，劝他别冲动。

　　他却只把刀尖对着自己，苦笑着：“我这么爱你，怎么舍得动你。”

　　“蕊蕊，你帮帮我，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。”

　　我眼底一片平静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
　　他的手颤巍巍地对着心口，见我铁了心不帮他，用力捅了进去。

　　我眼睁睁地看着白刃没入他的胸口，看着赤红的血在地上开出花。

　　看着他眼中极尽哀求的眼神，我冷酷地转身消失在巷子的拐角。

　　17、

　　事后导师找到我商量保研的事。

　　“多经历一回也好，长个记性，别傻傻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前途，他们不值得。”

　　我乖顺地点头：“不会了。”

　　她继续说：“没有顾川，你远比今天走得要远。”

　　是啊！

　　连外人都能看出来，这段感情里付出的一直是我。

　　每次竞赛，即使熬夜干完大半策划的是我，排在第一顺位的也只会是顾川；

　　只要涉及与他竞争的名额问题，我都会假装云淡风轻地退出；

　　即便是考试我都精准控分，始终维持在顾川后面一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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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因为他，我找回了人生的意义。

　　却也失去了自己。

　　18、

　　顾氏名声虽然没有坏到破产。

　　但顾川却彻底跌落神坛，成为家族弃子。

　　顾家有五个儿子。

　　选中顾川当继承人也只是因为他各方面都优于其他人。

　　这件事成为顾川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黑点。

　　顾氏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继承家业，他们并不是非他不可。

　　毕业后，我几乎听不到顾川的消息。

　　直到我意外撞见他在街头摇奶茶。

　　他清秀的面孔早已被风霜重新雕琢。

　　不满三十的年纪，驼着背，驼红的脸上隐隐显现着皱纹。

　　凭着他的能力再不济也不会混得如此差劲。

　　我猜出是他四个亲弟弟下的手，怕他卷土重来。

　　我抬头，一瞬间四目相对。

　　他认出了我。

　　他对着我挥手，放下手中的杯子，朝我走来。

　　眼光触到我无名指的婚戒时，他还是顿了下，许久才说出：“你结婚了吗？”

　　我摇摇头：“快了！”

　　他唇抿得发白，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：“对不起，自从那件事之后我每天都睡不好，梦里都是求你原谅。”

　　“我原谅你了，你不欠我什么。”

　　他扯我衣角的手，还没碰到就滞在空中。

　　“蕊蕊，回来吧，我发现我还是忘不掉你，我爱你。”

　　我深深呼出一口浊气，将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打两个遍。

　　无奈地摇头：“顾川，你觉得你哪里值得我喜欢，你配得上我吗？”

　　一句话让他脸色爆红。

　　我如今事业有成，家庭美满。

　　是什么给他的勇气对着我说出这句话。

　　19、

　　又过了几年，我牵着自家小公主出去逛街。

　　她指着石柱子边衣衫褴褛，蜷缩着的中年男人。

　　“妈妈，这人好可怜，我们要不要帮帮他。”

　　我捏着她的脸蛋：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，做人不能太有同情心，我们小林今天要学的就是尊重他人命运。”

　　她似懂非懂地点头，一蹦一跳地停在糖葫芦摊边，撒娇让我给她买一串。

　　我后来从电视上才了解到，这个男人就是顾川。

　　他因为酒精中毒醉死街头。

　　身后没了顾家，又想在社会上讨活路，喝酒肯定是少不了的。

　　没人管你是不是酒精过敏，他们只会说喝得越多诚意越大。

　　可悲的是，即便他死了，顾家也无一人为他收尸，料理后事。

　　他的尸体在殡仪馆躺了整整半年，骨灰被扔在角落三年。

　　最后被当成垃圾洒向了大海。

　　因果报应，屡试不爽。

　　我目睹了顾川从辉煌到衰落的一生，只觉得唏嘘。

　　这都是他应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