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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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当初回京之时以为再见主帅不知何年何月,却没想到不到半年我们就又再见了。

  主帅一身轻甲黑裳坐在石台上,啷荡着一条长腿,见我们二人过来了,又犯贱:「呦,又回来了。我当初就说你俩走不了太长时间。」

  西北的黄沙刮的人眼疼。

  战事催紧,亏得主帅还有心情在这看风景。

  主帅说:「李姑娘也来了啊,呃……这仗打的都是土,也没个坐的地方。要不这样——张崔!去我帐篷里把椅子搬出来!」

  我扫视了周围一圈。

  帐篷都是临时驻扎搭的歪歪斜斜,把守士兵皆脸色肃穆,持长枪而立,倒是这主帅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。风刮得凶,沙子卷的到处飞,连伤患的帐篷中都很难见干净。

  我和顾容从京城赶到西北时,战争也打了两个月。

  西北军三万人,如今折损五千人,镇守嘉木关。

  三万对战十五万,不让一寸。

  主帅掐腰问顾容:「喂,京城来的,援兵什么时候来?」

  顾容:「已经来了。」

  主帅攀高眺望。

  顾容指着自己:「我来了。」

  主帅:「……操」

  主帅气笑了:「这是把我们西北的人重新还回西北,京城这群蛀虫真是刀子没割到自己肉上不知道疼。」

  看着眼生的士兵把凳子搬到我的面前,他说了声:「请。」

  我道了谢,反问主帅怎么不见王六?

  主帅脸色平淡,还在把玩自己手中的令牌,他说死了,王六死了。

  死在了第三场突袭战中。

  那日天色幽暗,唯见灯火点点,王六率先发现敌人突袭,不顾重重包围,登阁楼敲警钟。

  众人赶来时,正好见他被一长枪从高墙挑落,拼杀声中夹杂着他临终说出撕心裂肺的最后一句话——

  【镇守嘉木关!我王六尽忠了!】

  不知道被第几声炮火吵醒,还是夜深露重时士兵的呻吟声在耳边重新响起,我披上衣裳不再睡了,熟练的制药熬羹。

  战火停了。

  我抬头看天亮了。

  顾容一身重甲满面疲惫,逆着光站在我身后。

  我张嘴想对他说一声,你瘦了。

  但身边痛苦呻吟无数,我无法分神对他说半句话,只能扭头继续包扎。

  主帅面不改色的笑颜,日复一日的麻木生硬,这幅故作淡定的面容终于在东北大破五城,即将越过山海关入京时分崩离析。

  「东北是谁镇着的?!陈老将军怎么会失守!」

  「是赵侍郎,李大夫,右丞等联合上书,将他参下来的,他离境卸任的第二天,东北遇袭……主帅!!主帅!来人!来大夫!!」

  主帅气血攻心,倒了。

  大夫接过我手里的药材,我抬头看向天空染上血色的云。

  鼻腔里的血腥味浓重混杂,魂魄在这里不能安息,战场不是离人的故乡。

  在主帅昏迷的日子,顾容联合众将士封锁信息,索性城外蛮夷一无所知,没有组织大反攻。

  西北战局在众人团结之下反而还稳定了下来,以以少平多的局势等待增援。

  顾容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,我感受到了他这几天一直绷着的劲,微微的松懈了。

  京城的那些蛀虫们被打到了家门口,手足无措,开始迁怒。

  如果顾家小子不带回来那个女人,那个女人不被使臣看上,不会有这个祸事。

  可是他们不知道,战争的借口向来不重要。

  但或许他们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,只能发泄迁怒,祈求原谅。

  陛下谕旨,两朝太傅顾予怀教子无方,罪孽深重,但念其功德,赐白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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