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、

　　老乞丐没有骗人，今日的草原尽数被狼烟覆盖，大战又来了。

　　草原一角。

　　三千部族人，正在追逐一匹孤马，直直追到了草原断崖。

　　领头的阿嘟大笑，「风野，别逃了，现在连可汗都不在了，你还有什么退路，束手就擒吧！」

　　「谁让你对我们的朋友这般无礼，退下。」

　　又有一人从后骑马而出，熟悉的脸庞，不同以往的是他脸上的温和早已被欲望替代。

　　「是你。」断崖边的风野看着阿邕，毫不意外，「装了这么多年死人，终于肯露面了。」

　　阿邕笑意一僵，很快又笑道，「都是老朋友，交出天子令箭，我饶你一命。」

　　风野嗤笑，「做梦。」

　　阿邕表情狰狞起来。

　　风野：「和你这样的大宁叛徒多说两个字，我都恶心。」

　　「风野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！你一人能抵得过我三千将士吗？你的人根本赶不过来！就算三千你不怕，那三万呢！」

　　风野高坐马背，不屑极了。

　　阿邕没有耐心，他恨极了风野这副模样，明明曾经他才是备受瞩目的人，凭什么风野一出现，什么光芒都被他夺去。

　　连陛下都夸他信他！

　　他早该知道的，有风野在，他永远都没有出头的那一天。

　　所以，有一天他突然下了个决定，他要背叛大宁，投奔部族。让曾经的自己，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人间！

　　现在，复仇的最后一步，已经到了！

　　「阿嘟，动手吧！」

　　号令一出，三千将士却是齐齐转头，手中长矛利刃直指他和阿嘟二人。

　　阿邕愣住，「你们疯了吗！我才是你们的主子！」

　　风野最后一只破云箭射来，将他们两人连射下马。

　　他收回弓，眼神冰冷地从士兵身后踏出，「会当叛徒的，不只你一人。」

　　阿邕傻眼了，他的人，什么时候变成了风野的了？

　　「知道吗？先帝早就知道你居心不良，即便没有我，你的结局还是如此。」

　　不！不！

　　他蛰伏这么多年，无法面对这个下场！

　　对了。

　　阿邕突然怪笑起来，「你不能杀我！宁珂还在我的手中。」

　　风野神情终于变了，「什么？」

　　「哈哈哈哈！想不到吧，她太傻了，和当年一样的傻！那一次落水，救她的人明明是你，却因为我买通了她的宫女，才替了你十年。」

　　风野脸色变了又变。

　　「我只是没想到，你对她这么深情，即便被她恨，被她践踏，到最后你还是会保她周全。」

　　「风野，你才是我见过最蠢的人！」

　　「来啊！杀了我啊，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！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，哈哈哈哈！」

　　阿邕的怒吼激怒了风野，两人开始在草原上厮打在一起。

　　不远处，传来马蹄声，却不见马背上的人影。

　　直到这时有人发现断崖另一边，正站着一个人，她小脸精致，白衣胜雪，脸上绚烂的笑，像极了初见时，她偷跑出宫，和他宿醉的那一夜。

　　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初见。

　　「珂儿……」风野唇瓣颤抖。

　　她穿着一身不衬身的男装，因为欠了赌坊银子被追着打，逃到他的马车上，堵住他的嘴不许嚷嚷，「臭小子，看什么看，再看把你送进宫当太监！」

　　她学着男人的腔调，却不知肩头露出的肚兜带，早已出卖了她的女儿身。

　　那一夜，她逼他叫她大哥，逼他喝酒，还对着他倾述了所有。

　　那一夜，好长好长……

　　「风野。」

　　草原冷风萧萧，风野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
　　「珂儿，你做什么？快回来，别站在那儿！」

　　是你，原来一直都是你。

　　我真傻，怎么现在才知道。

　　我盯着他笑，可笑得比哭还难看，「我没事。」母后说过，大宁女儿什么也不惧，母后为了大宁赴死，我也不怕。

　　「阿邕，你想要这个对不对？」我一摸脸上的泪水，拿出六壬骰。

　　是天子令箭！

　　阿邕激动极了，「阿珂，快给我，给我！」

　　他眼中绽放的欲望和贪婪，我怎么现在才看清？是啊，我真傻。

　　「风野，帮我一件事。」

　　「珂儿！快回来，听话，回来！」他急得都要哭了，疯了一般朝着我奔来！

　　我看了眼身侧断崖，抱紧手中所有的罪恶根源，缓缓闭上眼眸，「记得帮我和母后埋在一起。」

　　「风野，永别了……」

　　「不——」

　　-

　　十年后，大宁反胜部族，天下太平。

　　街边旁的马车刚停，一个被人追赶的九岁小女孩窜了进来，浑身脏污，是个乞丐，年龄不大，脾气倒是不小。

　　伸手勒住他脖子，话语稚气未脱，却故意学着男人样。

　　「不许动，再动让你当太监！」

　　风野猛地抬头，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