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女情分，到此为止吧。

知恩图报，该报答的是你们母子。

她口口声声说的亲情，原就不如几百块钱。

小丹丹看着我愣神，用笔戳了戳我的手臂。

我看向她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，眼神郑重:「你妈根本不爱你，你永远记住。你不需要报恩。」

或许是看我的脸红得像猴屁股，耍着酒疯。她根本没有听进去，竟然笑得前仰后合。

「不准笑，你给我听着。不想死，就给我为自己活！」

她见我生气，只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
我沉默片刻，终于开口:「没酒了，去，下楼买点酒来。不要啤的，要白的。」

借着酒劲儿，我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，一股脑的全部告诉了小丹丹。

这对于她太重要了。

我永远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，堂而皇之暴露在母亲和弟弟面前。

迎来的全是尖刀。

我原是不喝酒的，一口二锅头入喉，辣的我龇牙咧嘴。

可都无济于事。

兴许是我打扰了丹丹学习，她竟然在草稿纸上涂鸦了起来。

看不清画的是什么，中性笔来回摩擦，涂了一团又一团的墨疤。

我踉跄起身，独自去了阳台。

吞云吐雾之际，我看到了万家灯火。他们围坐在一起，热闹闲聊。

小丹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，拿了我的烟，抽了起来。

她第一次抽烟，被呛得厉害。

「未成年人不能抽烟。」

她没有听我的话，我也没有阻止她。

良久，她望向我:「许丹丹，你太懦弱。」

她终于不再叫我「姐姐」。

批评的话，我听了竟然莫名的开心释然，露出了浅浅微笑。

她终于醒了。

14.

在两个月的时间，丹丹越发的刻苦，每天只睡三个钟头。

她终于完成了考试。

七月三十，日头毒辣。

丹丹却说想去省城看看。

我们坐上了被乘客塞得满满当当的大巴车。

一路上，她都没有说话。

果然，想要考上名校，并不是那样简单。

我抿了抿唇:「中考成绩怎么样？」

她依然低着头:「还行……」

「哦……」

「那也不能去中专，至少要上县里最好的高中。」

她又不说话了。

我只是盯着她，她却有意躲闪我的目光。

大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。

橱架上的行李都是掉了下来。

昏沉入睡的乘客惊觉而醒，目目相望。

司机偏头出去，对着窗外大声骂着。

真没素质。

「许丹丹，我要读书！我要过自己的生活！」

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我。

她第一次这样看我，目光锐利而坚定。

这却又像是触碰了我最柔软敏感的神经。

「过自己的的生活」短短几个字像是揭开了我的遮羞布，让我无地自容。

这是我想说，却又从来不敢说出口的话。

我努力改变着15年前自己的命运。却在自己的命运里低了头。

我麻木的以为，退让会是一种等价交换。

但这永远都是一张不能兑现的空头支票。

因此，我从来没有主动亮出自己的尖刃。任凭他人欺凌致死。

她绽放了，如阳光一般耀眼。却让我自惭形秽。

大巴车又启动了。周遭的风景快速向后退去。有绿色的树，还有矮矮的房。

小丹丹突然笑了起来，搂住了我:「十五年后的许丹丹。就算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，你也要爱自己。」

我有些不知所措，控制着有些僵硬的手指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。

我深吸一口气:「许丹丹，就算世界再拥挤，你也只能爱自己。」

从此以后，我要为自己而活。也只为自己而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