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

　　韩以然出国了。

　　宋砚辞告诉我，她的养父母定居美国洛杉矶，这一次走，她可能再也不会回国了。

　　洛杉矶？

　　巧了，三年前我就是在洛杉矶死里逃生。

　　隔天，我去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。

　　多年不见的同学个个容光焕发，话语隐晦地炫耀着现在的高收入。

　　我坐在包间角落，没一会手里的鸡尾酒被人端走，换成了橙汁。

　　“你心脏不好，少喝点酒。”

　　程烨，我高中班上的学委，也是我的大学校友，他前天刚回国。

　　有眼尖的老同学上来跟我碰杯，暧昧的眼神在我跟程烨之间来回转悠。

　　“我记得刚毕业的时候，我们还在打赌，猜你们俩多久能走到一块呢！”

　　“我已经结婚了，不好意思。”我耸耸肩，面色淡然。

　　话一出口，包房内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，略显尴尬。

　　“什么时候的事情啊，唐嘉你也太不厚道了，竟然偷偷结婚了？不过唐嘉以前可是我们班花，真不知道便宜哪个臭小子了。”

　　吃完饭，有人提议去隔壁唱歌。

　　我正想找借口离开，却意外接到了宋砚辞的电话。

　　“下雨了，我来接你。”电话那端，男人嗓音温润，仿佛包罗世间所有温柔。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我起身准备离开。

　　自打回国后，我越发不爱热闹了。

　　兴许真是因为在洛杉矶那段时间里，太放飞自我，以至于现在都没什么新鲜感了。

　　大家听说我老公要来，纷纷玩笑，说要帮我把把关。

　　我也只是笑笑。

　　我的宋医生，从来都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肯定。

　　因为他对我的好与体贴，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
　　即便有的时候，我也会因为他太过于百依百顺，而感到不耐。

　　因为太顺从，反而不会让人感受到深厚的爱意。

　　倒像是，对我有所求。

　　5

　　餐厅门口，宋砚辞举着一把黑色雨伞，步履轻快地朝我走来。

　　他手举黑伞，白衣黑裤，衬托得宽肩窄腰，气质清冷。

　　典型的禁欲系男神。

　　“宋医生？”

　　身侧传来程烨疑惑的声音。

　　“认识？”

　　我扭头看向程烨，随口问道。

　　接着才想起来，他不是刚回国吗？

　　程烨垂眸看向我，表情似乎有些古怪。

　　“你们……什么时候结婚的？三年前吗？”

　　我微微蹙眉。

　　三年前，我跟宋砚辞还不认识。

　　可不等我再开口，宋砚辞已经走到我的身边。

　　“唐嘉。”

　　周围传来女同学的低呼声，似乎在感叹宋砚辞的帅气。

　　我深深看了一眼程烨，现在只能将疑惑咽回去，快步钻进宋砚辞的伞下。

　　他温柔地将外套搭在我的肩上，揽着我离开。

　　上了车，我再三犹豫，还是开口问道。

　　“砚辞，三年前在美国，我们见过吗”

　　他转过头，盯着我的双目，神色有些严肃。

　　“怎么突然这么问？”

　　我靠过去，盯着他的眼，“你真的见过我？”

　　他笑着转移话题，伸手与我十指相扣，“可能，在梦里见过？”

　　话虽如此，我却并未从他的眼中看见笑意。

　　我还记得，我跟宋砚辞的第一次见面。

　　两个月前，我因为车祸住院，在检查室门口，我见到了刚下手术台的他。

　　我头一次发现有人可以将臃肿的手术服穿得那么好看，修饰得他身高腿长。

　　四目相对的时候，我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。

　　是心动。

　　是一见钟情。

　　他是医院从洛杉矶高薪聘请的心外科专家，是大家眼中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。

　　但我也记得，他向我求婚那天。

　　窗外阳光明媚，宋砚辞身穿白大褂，单膝跪在我的面前。

　　男人面容清冷，身形芝兰玉树，眼中独独映衬着我的身影。

　　“唐嘉。”他轻声唤我。

　　“你愿意嫁给我吗？”

　　我热泪盈眶点头，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谈了一个世纪的恋爱。

　　周围人纷纷感叹，“原来宋医生是喜欢女人的呀！”

　　闪婚后，宋砚辞对我极好。

　　会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，会在雨天跨越半座城给我送伞，会在外地手术结束后买凌晨最早的机票回家。

　　我总是在跟身边朋友说，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，所以才会遇见宋砚辞。

　　可是现在，我却觉得，他对我所有的好，都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欺骗。

　　6

　　第二天，我约了程烨见面。

　　他似乎猜到我的目的。

　　“三年前，你在洛杉矶住院，我去探望你的时候我见过他，他是你的主治医生。”

　　我微微挑眉。

　　这件事，我从不知道。

　　我一直以为，我们是两个月前，在国内医院认识的。

　　我沉默了。

　　三年前那场车祸醒来后，我整个人都陷入了半抑郁的状态，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主治医生是谁。

　　更何况，住院期间我也从未见过宋砚辞。

　　按道理来说，主治医生总会有查房的时候，除非——

　　宋砚辞是故意躲着我。

　　但，为什么呢？

　　从咖啡厅离开后，我没有去找宋砚辞，而是直接买了机票去美国。

　　因为我知道，一切答案，都在洛杉矶。

　　7

　　下飞机后。

　　我将手机关机，直接打车去了洛杉矶的富人区。

　　白色的别墅内，家庭氛围浓厚，透过餐厅的窗户，我看见里面一家人正在热闹地庆祝生日。

　　虽然很不想打断这个美好的氛围，但我还是在他们唱生日歌的时候，按响了门铃。

　　叮叮咚咚地声音响起，身形微胖的女人不满地走来开门。

　　就在看见我的一刹那，她脸色更是彻底垮了。

　　“好久不见啊，后妈。”

　　我扯了扯嘴角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。

　　接着，我也不顾她还堵在门口，直接侧着身子走进去。

　　“几年不见，麦克都已经长这么高了？过生日怎么也不叫我呢？”

　　“怎么，都不认识我了？也就三年没见吧，我的变化这么大吗？”

　　一边说着，我直接走到餐桌对面坐下，双脚翘了起来，俨然一副大爷模样。

　　唐钦将麦克拉到自己身后，皱着眉看我。

　　“你不是回国了吗？”

　　“我想您了，所以就专程来看看您，哪条法律规定女儿不能去看望亲生父亲的？”

　　唐钦面色不善，“现在你也看望过了，就快点走吧，不送。”

　　我嘴角渐渐扯平，依旧坐在位置上没动。

　　“唐嘉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　　他走上前来拽我的手臂，似乎想强行将我赶出门。

　　我不急不缓地开口道：“慢点，要是我发病了，可就真的讹上你们了。”

　　这下，唐钦不敢动了，只能狠狠瞪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