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今歌随着男人走进了小巷里。
昏黄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，将影子拉得老长老长。
巷子寂静，不知名的风吹过巷口，发出簌簌的呼啸声，这声音在这寂寥的深夜里尤为清晰。
往里走了许久，男人便停了下来。
“纪小姐。”
他将纪今歌轻扶着靠在墙壁上，低着头，艳丽的红唇几乎贴到了她的耳廓上。
“还醉着吗？”他压低声线开口，连声音透着丝丝点点的蛊惑。
“嗯？”
纪今歌含着醉意的眸子微抬，杏眸俏生生地看着他，像初春盛放在枝头的第一朵桃花。
干净美好，舍不得采撷，却又想将其别在心口。
“纪小姐长得真好看。”男人轻笑，狐狸眼微微勾着，“我都不忍心了。”
“不忍心什么？”
男人没说话，只是循着纪今歌的眉眼笑着。
顷刻，他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小刀，眼里露出些许森寒之色，没带犹豫地朝纪今歌胸口刺了过去。
锋利的刀身在月光下，泛着幽幽的冷光。
然而——
那刀尖在离纪今歌胸口几厘米处的时候，男人手腕突然被大力扣住。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纪今歌视线落到刀尖上，语气很淡，听着并没什么醉意。
男人也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扣住手腕，手里的刀没握住，掉到地上。
等他再次看向纪今歌时，她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，哪里还有半分迷离的醉态。
所以，刚刚她喝醉、任由自己带着她出来，都是伪装的？
原来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刻。
“你——”
男人瞪大了眼睛，狐狸眼惊愕不已，“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幻术的？”
“我压根没看你的眼睛。”
纪今歌翘起了唇角，灵动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。
在她看到男人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后，心里就留了一个心眼。
她本来不确定这男人是不是故意来针对她的，直到他提出要带走自己后，就万分确信了。
男人哼笑一声，“身怀妖珠，果然警惕性就是高。”
看来是为了妖珠而来的。
纪今歌不打算放过他，她刚想摸出手铐，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。
这香味和她在服务站闻到的，相差无几。
纪今歌连忙捂住了鼻子。
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放手的动作，男人才得以挣脱开她的手，身形灵活地闪到一旁。
等味道稍稍散了，纪今歌才松开手。
彼时，那男人变成一身材凹凸有致的漂亮女人。
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勾人的狐狸眼。
纪今歌瞳孔微微睁大。
——这女人竟然是在服务站里，攻击她的狐狸精。
女人自信地扬起了红唇，她张开手臂，亮出了自己的三条狐尾，蓬松的大尾巴迎风晃动。
纪今歌听凤娴说起过，狐族的尾巴是一条一条修炼而来的，尾巴越多，实力则越强。
眼前这只狐妖已经修炼出三尾了，实力估计应该不低。
纪今歌不敢托大，摸出别在腰间的枪。
索性，她还有巫元正给的符纸，就算打不过狐妖，保命应该是可以的。
狐妖挑了下眉，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，直接朝这边扑了过来。
如今纪今歌身体内的妖珠还未融合好，不少妖怪也是基于这一点，才对她放肆起来。
纪今歌一边躲避着狐妖的攻击，一边开枪射击。
只是这狐妖动作灵敏，纪今歌好几发子弹都是与她擦身而过，没有伤及到她。
这个游离于现实世界的小巷，正发生着激烈打斗，与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，完全背驰。
就算有妖看到了，也会躲得远远的。
几番缠斗下来，两人都没有伤到对方分毫。
这样下去不行的。
到时候纪今歌体力不支，就随便被狐妖拿捏。
狐妖像是有使不完的力量，不给纪今歌反应的时间，又冲了过来。
纪今歌脸色微白。
毕竟融合妖珠的时间有限，她还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。
这么斗下来，她几乎耗尽了能力。
狐妖见此，心中甚是得意，出招的动作却又快又狠。
纪今歌没及时躲过，直接被她按在了地上，撑在纪今歌肩膀上的一双白嫩纤细的手，也在此刻化出了狐掌。
“妖珠——”
狐妖眼里泛着贪婪的光。
要是得到了妖珠，就会直接晋级成九尾。
九尾……
这是多大的诱惑啊！这几百年来，还未有狐族修炼到九尾。
狐妖被贪婪所迷惑，五指成爪，想要把妖珠从纪今歌身体里掏出来。
纪今歌稳住心神，她虽然手臂被按住了，但手指还能活动。
而且此刻狐妖还没什么戒备之心。
——就是现在。
纪今歌手指扣动扳机。
稍许，只听见“啪”的的一声枪响，在这条寂静的小巷里响起。
狐妖明显一愣，随后，她才茫然地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腹部。
她腹部被枪打中的地方已经冒出了丝丝缕缕的蓝烟，周围已经凝结出了蓝色的冰霜。
狐妖脸色泛白，她痛苦地低吟了声。
纪今歌抬脚，一脚将骑在自己身上的狐妖踢飞出去。
这一发子弹用了纪今歌仅剩的力量，奈何这狐妖实力不俗，这一枪也没能要了她的命。
“人类——”
她捂着被打中的地方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。
“真是狡诈。”
她已经中了纪今歌两次计谋。
纪今歌现在力量用完，她慢悠悠地站起来，身形有些踉跄。
狐妖凶狠地盯着纪今歌。
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一条狐尾，也要拿到妖珠。
狐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，忍着疼五爪张开成爪，刚准备再次冲上去时，忽然地，暗夜里传出了一声猫叫。
狐妖愣住，脸色陡然惊变。
猫声？
纪今歌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想法。
会不会是那只黑猫？
她循着声音望去，果然看见那只黑背白腹的猫儿轻盈地从黑夜里冒出了头来。
黑猫端坐在房顶上，一双湛蓝色眼睛看着小巷里的情况。
狐妖看到这里，顿时便明白了。
纪今歌已经让她很难对付，再加上一只黑猫——她绝无生还的可能。
而且这黑猫看不出修为，实力应该比他高得多。
狐妖当机立断斩断了一只狐尾，化作了一只狐妖，朝小巷深处跑了进去。
纪今歌怔忪了片刻，才反应过来。
这狐妖倒是挺果断的。
当然纪今歌也明白，那狐妖之所以要自断一尾跑路，肯定是怕了这只黑猫。虽然看不到黑猫的实力，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它肯定很强。
纪今歌走到狐尾掉落的地方，弯腰捡起了尾巴。
没了主体，狐尾也没了生命力，软趴趴的一条。
不过这手感还真不错。
纪今歌想起那天早上在家门口捡到的灰烬——凤娴说这灰烬可能是带皮毛的妖物的。
这狐狸精不就是皮毛妖物吗？
那、那天来她家试探的，会不会就是这只狐妖？
纪今歌把狐尾收了起来。
这尾巴不要白不要，到时候可以给黎琼女士做个围脖。
反正这尾巴一旦脱离主体，上面的气味也很快会消失的。
黑猫也在此刻从屋顶上跳了下来，它在纪今歌面前站定。
纪今歌弯了弯眉，“你怎么来北城了？”
黑猫湛蓝色猫眼看着她，并没有回。
纪今歌又问：“那你是不是早就来了？是故意躲在暗处不出来的？”
黑猫尾巴轻甩了下，算是回到了她。
纪今歌眉眼里的笑意更甚，“那你是不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对付狐妖？若是不能再出来帮我？”
黑猫又甩了下尾巴，表示赞同。
“所以，你看到那狐妖不死心，想要弄死我时，就出来了？”
黑猫别过了头，没去看她，但尾巴还是配合地甩了甩。
纪今歌忍不住笑了出来，“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。”
黑猫：“……”
这次它就不甩尾巴了。
纪今歌也没在意，她掂了掂手里的狐尾，心情颇好。
“晚上收获不小，先回酒店吧。”
话音刚落，巷口突然传来了一道男声。
“纪小姐。”
纪今歌心下疑惑，看向了声源处——
竟然是调酒小哥。
小哥大步跑过来，见她衣衫完整，就是肩膀处有暗色的痕迹，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纪今歌摇头，露出清甜的一笑，“没事，谢谢关心。”
“那个男人呢？”
“走了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没吃亏。”纪今歌眨了下眼。
小哥嗯了声，“所以，你真的姓纪吗？”
不等纪今歌开口，他便忙不迭地解释：“我是听到你这么回那个男人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纪今歌没说真话，“我姓黎。”
小哥犹豫着开口：“那黎小姐，我们能加个微信吗？我要是有小棋的消息，就第一时间通知你。”
纪今歌默然些许，还是礼貌地拒绝了，“谢谢，不过我已经有新的打算了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小哥有些失望。
纪今歌笑笑，没再多言，走出了小巷。
而黑猫跟在她身后，也离开了。
小哥看着纪今歌的背影，心里有些懊悔。
——如果他在她被那个男人带走的时候就追出来，那就好了。
-
海瑞街离酒店偏远。
出了巷子后，纪今歌点开手机软件，打了辆滴滴。
快到凌晨，这个时间车也不好打。她打上车后，约莫等了十分钟，滴车师傅才抵达位置。
纪今歌拉开后座车门，坐进去后，她没立即关门，而是看向了还蹲在路边的黑猫。
一人一猫对视了两秒。
纪今歌拍了拍沙发垫子，意思明显。
黑猫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沙发垫，还是迈着步子，跳上了车后座。
“师傅，开车吧。”
“好咧。”
司机一轰油门，车子便驶入了大路中央。
上车后，纪今歌给凤娴发了消息，让她帮忙查一查青霜集团。
发完消息，她便看到黑猫窝在车后座上，正闭目养神，尾巴一晃一晃的。
好不惬意。
纪今歌心头痒痒，想伸手过去摸了摸它。
然而刚有这个想法，手还在半空中，就被当事猫抓了个正着，那双湛蓝色的猫眼盯着她，尾巴快速甩动着。
眼神里充满警惕和不耐。
“姑娘，这是你养的猫吗？”
司机师傅搭话道。
纪今歌啊了声，她看了看黑猫，认了下来，“是啊。”
司机师傅：“挺聪明的啊，还能带出来遛弯。”
“是啊。”纪今歌应道：“就是不黏人，不让人摸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看向黑猫，眼神带了些许揶揄。
黑猫接收到她的眼神，把头偏到一旁，不理她，只有耳朵动了动。
司机师傅可能家里也有猫，开着玩笑：“对付这种不黏人的小猫，就再养一只，让它吃醋。”
“是吗？”纪今歌听后，跟着笑了出来，“确实，想被我摸的小猫咪多着呢。”
黑猫：“……”
黑猫听着两人意有所指的话，闭着猫眼，尾巴不甩了，耳朵也不动了，假装听不到。
四十分钟后，车子停在酒店附近。
黑猫跟着纪今歌下了车，它没走远，就在身后，一步一步地跟着。
直到跟着她回了房间。
纪今歌忙了一晚上，累倒是不累，就身上沾了灰尘，看着脏兮兮的。
她取了件睡衣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。
等洗完澡出来，凤娴已经把青霜集团的资料发给他了。
青霜集团是北城的一家地产公司，旗下有好几百号人，在前些年房地产行业还吃香时，一举成为了北城第一地产公司。
但这两年因为地产行业的下滑，公司也不景气，裁了不少人。
当然这些资料都是明面上的，随时都可以查得到，纪今歌要的可不止这些。
纪今歌正想再问问，凤娴就给她打来了电话，“这青霜集团老总是人类，但旗下好几个高管都是妖族。”
“那他们和青峰会有联系吗？”
电话里凤娴沉吟了声，“这个还要再查查。”
她顿了下，“你怀疑那几起案子跟青峰会有关？”
纪今歌不确定，她抿了下唇，“凤队，你能帮我找找最近几年青峰会所犯的案子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凤娴直接就应了下来，“不过需要点时间。”
纪今歌：“好。”
挂了电话，纪今歌还不怎么困。
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证据，在小棋的证据链上多加了一个青霜集团。
虽然不确定小棋的死跟青霜集团有没有关系，但查案嘛，就是不能放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。而且她还不能只查一个受害人，其余的人，也得查查与青霜集团的关系。
如果有条件，她还需要查一下这个集团是否与北城特别行动队有联系。
列完所有的证据，纪今歌伸了下懒腰，她摸出手机，看了眼微信。
这都过去一整天了，陆爻愣是半点消息也没有，把她一个人留在北城后，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
她皱了下眉，小小声的抱怨了句，“陆队怎么还没联系我？他该不会把案子丢给我，自己去快活逍遥了吧？”
听到纪今歌的嘀咕声，本该在沙发上摇晃着尾巴，惬意睡觉的黑猫，陡然间睁开了猫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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