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重上步云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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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清山从下往上看常年云雾缭绕,与匡庐山同为江南西道内名山,但在百年前都比不上鹰潭龙虎山,百年前,中原的皇帝还没那么爱风雅,看着山高就喜欢。百年前龙虎山执东南道统牛耳,堪称中原道统第一名山。

  现在的皇帝是有些看不过眼,龙虎山感觉就是个百丈的小山丘,连天师府都能用肉眼瞧着,不够仙啊。

  几百年前三清山脚还是一片荒沙地,中原王朝向来也不太喜欢南边的瘴湿地,也对,那时中原王朝的都城尚在北方,也就是如今的太华一脉。

  据说那时有一名为葛洪的小道士,从中原一路南下,北方道统皆为全真一脉,祖师爷是那骑青牛的吕纯阳。

  而龙虎山已在南方开宗已久,五斗米老道张道陵以符箓术为本开南派道统,被称为正一天师,正一真人。说来葛洪也不是个凡人,他少年时便常常在梦中听一老翁与他说话,只说自己是太上老君派下了凡,要寻找一合适的接班人,可他等啊等,就是等不来。葛洪在梦中就问了,你是在哪儿等啊?老翁只说——

  南。

  葛洪就南下,到了江南西道,途径一山,杳无人烟,只一怪老翁坐山脚,葛洪问之:“此为何山?”

  老翁答:“乃三清山。”

  葛洪遥看三清,只见云雾缭绕,哪见其顶?山麓一带却是有树有水,久站,不禁心旷神怡,葛洪是北方人,见惯了峭壁岩台,不觉就被这仙境般的地方吸引,遂想向老翁打听上山路,未想老翁此刻消失不见,葛洪只好自己摸索着上了山。

  愈往山上走,不觉疲累,反而精力充沛,到了晚上还没登上山顶,却听一声霹雳震耳欲聋,白光一闪,犹如白昼,再看眼前竟是仙境瑶台,稳坐着三位仙人,鹤发童颜,容姿矍铄,正是三位上仙,是为三清。

  其中一位正是山脚下指路的那位老翁。日后,三清山开宗立派,葛洪以炼丹术立派,曾医治好皇帝的顽疾。

  遑遑百年,如今三清山乃是安聿王朝极为重视之地,说来也怪,百年前以炼丹术闻名的三清山如今却以司天象而闻名,司天监的人据说每年都要到三清山上,不求窥破天机,但求预知些许祸福,好回去给皇帝交个差。

  也许皇帝的眼光是对的,三清山曾预言,王朝终将收回丢失一百八十年之久的幽云十六州,国运之盛,旷古绝今。

  说的都没错,幽云十六州,古来长城之地,一年,西路到东路,尽数收回。

  入三清宫之前,必经一座桥,名步云桥,桥后乃是迎客堂,一般香客上山都要在此处停留。平日里,掌教也会遣些小辈弟子在此处迎客,这活干着有点没意思,你想想,天天就和些山下人接触,这修炼的效果也要打个折扣啊,小辈弟子有时也不太乐意干,可有一人就爱成天待在这。

  其实是有两人,不过有一人呢每天都要从这步云桥上走来走起,从不静着不动。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娃,山中师兄弟皆唤他“小幺儿”,幺儿严格说来也不是三清山弟子,只是一位已经过世了的老道人捡回家的孤儿,此子命苦,生来本无亲故,偏偏神窍不开,是个痴儿,山中道人见他可怜,也任他在山中上下,给他些零星活,他虽痴傻,连话语都说不清,但却老实,从不添麻烦,山中师兄弟也常常照顾着他。

  比如此时坐在步云桥阶梯上的这个年轻人,嘴里咬着草根子,打了个哈欠,见幺儿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步云桥上来回,他便道:

  “幺儿?你去做什么啊?”

  “吃饭!”

  “又吃饭?那你之前在做什么啊?”

  “吃饭!”

  “哦,那你一会儿去做什么啊?”

  “吃饭!”

  “哦,那···”

  “师叔,你就别逗幺儿了,你都问第十五遍了···”

  被称作师叔的人扯了嘴中草根子,往这说话人脸上扔,气道:

  “废话!我这不是无聊吗?”

  那人道:“师叔,掌教师尊问你什么时候回去?”

  被问的这人站起身,道:

  “去吧,去吧,去吃饭吧。”

  小幺儿听了他话,又一溜烟跑了。

  旁边人又道:“师叔,师尊说你要是再偷偷跑到西华殿去,他要罚你··啊!”

  周梦蝶打了个哈欠,伸了个懒腰,正好···打在了旁边说话人的肚皮上。

  话虽还没说完,周梦蝶还是站起了身,道:

  “我这会儿还不回去,你去告诉掌教,我要等的人还没到。”

  “哦,师尊还说,你不用夜观星象了,你要等的人来信说他明日便到···”

  周梦蝶气道:“你不早说!我在这等了快三天了!”

  “师叔,是你让我少来烦你的···”

  这咬草根子,要撸袖子打人的年轻人姓周,名梦蝶。名字取的《庄子齐物论》,据说给他取名的人乃是如今三清的掌教王兴宗,也就是他的师父。周梦蝶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,在三清山的辈分却高的吓人,与他同辈的弟子少说都是在山上待了三四十年了,见了面喊师叔的都有。谁叫他是掌教师尊王兴宗的弟子?

  就他一个,成天也没个正经,读书吧,读着读着睡着了,练剑吧,不好意思,压根不会,那讲道吧,小辈弟子都怕了周师叔,周梦蝶最爱讲的是《绣榻野史》,还有《桃花庵》之类那都算是说烂的了。后来王兴宗不准他说了,他也听话,自个儿在三清山中闲的无聊走来走去,小幺儿见这个人天天也和自己一样,还非要拉着周梦蝶去后山,可周梦蝶懒,不想多走。

  三清山有一个地方,普通弟子一般不靠近,连掌教王兴宗平日也极少到那,那儿也挺偏僻,叫西华殿。周梦蝶去看过几次,说来怪,那里面好像住了个人,西华殿供奉的是太上老君还是九天玄女他也忘了,反正成天有人在里面待着,他有次特别有耐心,左等右等,把那人给等了出来——

  是个女人。

  三清山上当然有女弟子,不过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女弟子,她看了周梦蝶看他,也不气不恼,可也没有上来说话的意思。嗯——师父也说过的,男女授受不亲,不能乱说话的。

  周梦蝶可能实在是太无聊了,老想往西华殿跑,他总觉得那个女子··有点眼熟呢?按说,周梦蝶其实也挺忙的,掌教王兴宗要他去和司天监来的人好好说话,可他抬头看着星空,说着说着就不禁开始算——她什么时候还会再出来呢?

  周梦蝶有一个本事,斗转星移,池承天象,他算是个算师。

  怪得很,所谓无师自通的人都是天才,周梦蝶的本事就是天生的,司天监的人遇着什么奇异星象也会千里迢迢跑来三清山找周梦蝶,往往他看一眼,也就差不多知道什么意思了。当然,不能都说,挑有利的说,不利的少说。后来他烦了,干脆不说了,道理硬的很,说多了那是泄露天机,会死人的。

  传说这种人啊,泄露天机,命都不长。不过也有种说法,这种人都是谪仙下凡,上辈子在天上犯了事了,这辈子才来凡间走一趟。

  管他呢,山上无聊的很,西华殿也不能总去不是?

  周梦蝶正要起身,听着声音从步云桥上传来,仔细听,不是吃晚饭的小幺儿回来了,再看,来的是四个人,其中一人还骑着不知道是驴还是骡子,慢慢悠悠。周梦蝶远远看一眼,又坐下。

  周梦蝶扯了草根子在嘴中,道:

  “江路云?”

  骑毛驴的人道:“可不是?”

  周梦蝶打量他一圈,又看看他旁边两人,一男一女,具不面熟,他道:

  “你不是江路云,他从不骑驴,只骑马。”

  江路云道:“你记性还是这么差,自三年前一别,我们这是见第二次,你怎的又没认出我?”

  周梦蝶又打量他一番,又摇摇头:“姓江的不带刀,身边还有个小屁孩。”

  江路云无奈,扯了明川道:“小屁孩就是他了。”

  周梦蝶一愣,江路云走上前道:

  “梦蝶~”

  “呸,别恶心我,你果然是江路云。”

  江路云从怀里掏出两本书,小声道:“《牡丹奇缘》、《杏花天》,收好了,千万别说是我给的。”

  ——————点解改个名《江湖客麒麟》————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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