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很爱和别人攀比。

　　刷到网上把叛逆孩子扔到工地里锻炼的视频，孩子妈获得了一致好评。

　　我妈就嫉妒心发狂。

　　把向来乖巧的我扔去工地捡垃圾拍视频。

　　结果，我妈如愿得到称赞。

　　我却被学校里的人霸凌、取笑为“只配捡垃圾的败类”。

　　我对妈妈控诉，爸爸和哥哥却劝我大事化小。

　　我微笑不语。

　　既然刀砍不到身上，不知道疼。

　　那就让‘刀’砍他们身上。

　　1

　　我妈是个家庭主妇，唯一的乐趣就是爱和人各种攀比。

　　那天，我正在教室里认真早读。

　　依稀间听见，有个人扯着嗓门在隔壁班询问：

　　“舒倚！舒倚那个不肯吃苦耐劳的小杂种呢？为了不念书，躲哪去了？”

　　同桌戳了戳正沉浸记单词的我。

　　“舒倚，隔壁好像有人在找你。”

　　我皱了皱眉，朝着窗户望去。

　　只见我妈顶着个鸡窝头，衣冠不整地在各个教室门前找人。

　　看样子，是不记得我所在的班级。

　　一间间教室找来的。

　　我瞧见她身上只裹了一件薄薄的风衣，防止她被冷到，连忙起身出去找她。

　　谁知，她见到我，直接就扯着嗓子吼。

　　“好啊，我就知道你肯定跑去哪里躲懒了。

　　“大家都在早读，就没见过你！”

　　在读书时期，单一枯燥的生活，一点点八卦都能吸引大部分同学的视线。

　　更何况，我妈这么大阵仗的闹事。

　　我羞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。

　　“妈，我没有，我回去再跟你说，这里好多人看着。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我妈就像是抓到了我的软肋似的。

　　嗓门扯得更大。

　　“好啊，既然你不爱读书，那我现在就带你出去捡垃圾体验社会的艰苦。”

　　见我还不肯离开，她扯着我的头发低声威胁。

　　“不跟我走的话，我就叫得更大声！”

　　我吃疼地捂着头发，在同学们赤裸裸的目光下，乖顺地跟着我妈离开了。

　　工地空荡无遮挡的风比其他地方吹得更加猛烈。

　　我被吹得鼻水直流，手冻得直开裂。

　　我妈裹着风衣瑟瑟发抖，举着个手机怼到我的脸上，还学网上火爆的鸡娃视频配音。

　　“既然不愿吃读书的苦，就来吃吃社会的苦。”

　　说着，镜头还转向自己。

　　“看看，因为她不肯起床上学，我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带她体验社会的苦，天知道今天才十度……”

　　镜头一转，又指向我。

　　“你说！你错了没！”

　　我直愣愣地看着镜头，眼神坚定。

　　“我没错！”

　　我妈连忙把镜头移开，一边推搡我，一边用手掐我腰间的嫩肉。

　　“你怎么没错了！你怎么没错了！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气人呢？！”

　　我被掐痛得嗷嗷直哭。

　　“妈，你好过分啊……我要找爸爸，我要找哥哥评评理。”

　　见我恸哭流涕，她慌忙又把镜头指向我。

　　“就是你爸和你哥把你惯坏的！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，也救不了你！

　　“你这个社会败类！”

　　视频拍完了，她便美滋滋地查看成果。

　　我抽泣着，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
　　我妈察觉到被我的视线，心虚了一瞬，又虚张声势地伸长脖子道：

　　“我这是为了你好！让你知道社会的苦，好好读书！”

　　一阵风吹过，她打了个冷颤。

　　“走吧，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。”

　　冷风将我的五官吹得麻痹。

　　“妈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？”

　　她为了给自己的视频配bgm，全然听不见我的质问，笑眯眯、自顾自地离开。

　　2

　　为了不落下课程，我在家略作休整就回学校上课去了。

　　放学时，校门口有几个隔壁班出了名的混混女生将我堵在了巷子里。

　　我垂眸，不敢直视她们。

　　她们歪嘴邪笑，扬了扬自己的黄毛。

　　“你就是网上那个只配捡垃圾的败类吧？”

　　我垂首嗫喏：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。”

　　她们癫狂大笑，“哈哈，差点忘了，你们这些三好学生是不带手机回学校的！”

　　为首的女生，抬起手机让我看最新火爆的视频。

　　“既然不愿吃读书的苦，就来吃吃社会的苦……”

　　尽管声音已经被处理过，但我还是从声音里的语速、语调中得知这是我妈的声音。

　　我倔强道：“这不是我！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！”

　　为首黄毛女生像是被触发了什么笑点。

　　带领一群小妹，笑得直发抖。

　　“早上我们才见过你妈穿什么衣服，视频里这是什么衣服？你当我们是傻子吗？”

　　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脸，直拍进了我酸涩的心坎里。

　　我憋着眼泪，依旧不服输。

　　“这都是巧合！”

　　为首女生收起笑意，用力将我推搡在地。

　　椎骨顿时传来刺骨般的痛。

　　她蹲下揪着我的头发，朝我讽刺道：

　　“舒倚，承认你这种优等生的妈和我们不负责任的父母一般贱，不行吗？”

　　椎骨传来的痛楚让我顾不上回答。

　　黄毛的小妹以为我嘴硬，就踹了我一脚。

　　踹得还是我妈的早上掐的部位。

　　我控制不住地吃痛出声。

　　“住手！你们干嘛欺负我妹妹！”

　　黄毛女生们听见声响，像是惊弓之鸟，四散而逃。

　　3

　　医院里，我被医生诊断出椎骨微裂。

　　爸爸和哥哥心疼地安慰我。

　　我妈不屑一顾地瞥了我一眼。

　　“哼，小小年纪的哪来的腰啊？依我看啊，她就是矫情。”

　　爸爸蹙紧眉头，示意妈妈闭嘴。

　　哥哥温声细语地问道：“倚倚，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呀？”

　　我本以为终于找到可以撑腰的人了。

　　我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
　　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，事无巨细地告知哥哥和爸爸。

　　爸爸和哥哥无不震惊地看向妈妈。

　　我妈做贼心虚地缩了缩。

　　“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！我又不是害她，我是为了她好！让她更加用心读书！

　　“还有，视频我都是打了码的！谁认得出是她！”

　　爸爸怒瞪她，“谁说没人认出！倚倚的同学就认出了。”

　　哥哥皱紧眉头，“妈，不是我说你，妹妹从小就乖巧懂事，年年拿年级前十，怎么不用心读书了？”

　　我妈耿直脖子，举起手机。

　　“这网上的人，都夸我做得好呢！比之前那个带去搬砖的妈妈还好！”

　　哥哥无奈道：“妈，你怎么这都能攀比上了……”

　　爸爸附和道：“是啊！平时你跟邻居亲戚攀比就算了，现在怎么还跟网上的人比了。”

　　我妈见形势不利，立马一屁股坐地上哭诉。

　　“你们这两个真是没心肝啊……

　　“我当初放弃富二代都要嫁给你这个不争气的。

　　“现在还来说我各种不对，还说我有攀比心……

　　“还有你！你这个不孝子，我十月怀胎生下你，结果你这样对我，真是家门不幸啊……“

　　爸爸和哥哥闻言，心下一虚。

　　开始重新站队。

　　从指责我妈，变成劝导我。

　　爸爸语重心长。

　　“倚倚啊，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，母女哪有隔夜仇呢。

　　“想当年她嫁给我，确实委屈她了。”

　　我苦笑反问：

　　“让妈妈受委屈的是我吗？不是的话，为什么要让我受委屈呢？

　　“还有，难道妈妈不受这些委屈就不攀比，不折磨我了吗？”

　　爸爸被我怼得语塞，脸色一沉厉声道：

　　“难道你就得闹得全家不得安宁才可以吗？”

　　我微笑不语。

　　我可不想背负任何罪名。

　　哥哥也来叹气。

　　“倚倚啊，其实我刷到视频时就知道那是你和妈妈了。

　　“哥哥也第一时间就抛下女朋友和工作赶回来。

　　“结果还是晚了一点。

　　“唉，哥哥小时候也是这样一点点熬过来的，你就忍忍吧，长大了就好了。”

　　我淡笑：“是吗？长大了就好了吗？

　　“难道我长大了，妈妈攀比的性格就会改变吗？”

　　哥哥噎了噎，没有说话。

　　爸爸有些恼怒。

　　“事情都已经过去了，难道你要为了这点小事就和爸爸妈妈，与全世界为敌吗？

　　“你就连这点宽宏大度都没有吗？”

　　哥哥听了以后，模样也从羞愧变得有些许恼火。

　　我深知，人都有一些特性。

　　那就是刀砍不到自己身上，就不会知道痛。

　　未经他人苦，自然会劝他人善。

　　我跟他们僵持下去也得不到任何好处，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我不识大体。

　　既然这样，倒不如先退一步。

　　静待时候。

　　等我妈‘这把刀’砍到他们身上。

　　“算了，这件事原本就不关哥哥和爸爸的事情，我不怪你们。”

　　爸爸和哥哥听到了想听的话，长长嘘了口气便出去安慰我妈。

　　我望向外面母慈子孝、夫妻恩爱的一幕，心里丝毫感觉不到暖意。

　　突然感觉，或许那个混混女说得没错。

　　我哥声音略带羞涩。

　　“我这周带女朋友回来让你们看看，不过说好了哈，你们不准欺负她……”

　　我爸和我妈顿时眉笑颜开，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。

　　“好好好，我儿子这么快谈到老婆了，比你二婶家那个有本事多了！”

　　我哥表情佯装嫌弃，“妈，你怎么又攀比上了……”

　　4

　　伤筋动骨一百天。

　　因为要休养的缘故，我的学习落下了不少，特别是我短腿的化学科目。

　　我恳求爸爸能让做化学老师的堂哥来给我补习。

　　也就是我妈口中那个二婶家的儿子。

　　我爸自然是乐意我对学习上心的，但也不愿过多地麻烦亲戚。

　　他委婉道：“倚倚啊，其实外面的补习班也挺不错的。”

　　我指出道：“现在外面的补习班都不会用心教的，只管收钱，也不会管学生是否会落下知识点的。”

　　我妈在沙发上，悠闲地刷着中年营销号，应和道：

　　“你女儿说得没错，把她堂哥叫来。

　　“我倒是想看看，她堂哥是不是这么有本事，当个老师都值得她二婶敲锣打鼓地庆祝。”

　　我爸不耐道：“人家哪有敲锣打鼓，就是考上编制高兴，才请大家吃个便饭而已。”

　　我妈翻了个白眼，冷嗤一声。

　　“你个大老爷们的，怎么知道这些臭婆娘的心思。”

　　我爸不愿再和我妈多言，脸上重新挂上笑脸朝我道：

　　“行，爸这就叫上你堂哥和二婶周末来吃个便饭，问问他们意见。”

　　其实我也知道我爸的意思。

　　就是他也不确定二婶和堂哥会不会答应。

　　因为我妈曾经对堂哥和二婶是各种攀比，还在家庭群、当众不断贬低堂哥二婶。

　　现在还想拜托别人办事，自然是有点难度的。

　　5

　　周末，哥哥带着女朋友如期而至。

　　我妈原本还能表现得一切正常。

　　但自从二婶和堂哥出现后，就开始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了。

　　“哎呀，有些人的儿子就是可怜，都这么大了，老婆都还没有。

　　“舒诸，你说是吧？”

　　说着，我妈就笑里藏刀地望向我哥。

　　我哥尴尬地朝二婶笑了笑。

　　二婶也不恼，扬了扬头直接放出一个重磅消息。

　　“谁说我家儿子没老婆，上个月我家才带来个语文老师。

　　“说话斯斯文文的，还爱吃芹菜。”

　　二婶刻意朝我提问，“倚倚啊，你知道你未来堂婶爱吃芹菜代表什么吗？”

　　我睁大无辜的眸子，疑惑道：“代表什么？”

　　二婶挑衅地直视我妈，回答道：“芹菜，芹菜，自然是代表勤奋持家咯！”

　　堂哥身为教师，很厌恶二婶这种迷信行为。

　　他皱紧眉头，低声阻挠。

　　“妈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？枝枝在我这里不需要勤劳。”

　　可二婶的话语落下后，现场氛围便凝固了许久。

　　二婶和我妈的火药味，在空气中不断弥漫。

　　我妈自认为的攀比大招被攻解后，气得上去不接下气。

　　她站起身来，直接将一盘芹菜炒肉端到我哥的女朋友面前。

　　脸拉得老长。

　　我哥不耐道：“妈，你这是干嘛？棠棠对芹菜过敏。”

　　我妈赌气道：“没干嘛，做我们舒家的媳妇，就必须吃芹菜！

　　“既然过敏，那就更应该吃多点，吃着吃着就不过敏了。”

　　我爸眼见事情愈发不对劲，赶忙夹了一筷子芹菜放我碗里。

　　“倚倚吃，倚倚爱吃！”

　　我妈见我哥女朋友不为所动，直接夹了一筷子放进她碗里。

　　“吃！吃了才能当我们舒家的媳妇。”

　　我哥女朋友，怯懦懦地看向我哥，等着他表态。